夏川萂心潮鼓動,臉頰緋紅,眼睛閃閃發光,開始期待起來。
等排到近處,她也看清了城樓上刻畫的兩個字,彎曲的扭在一起,不是她認識的隸書的模樣。
夏大娘嘆道“這就是桐城的西成門了,終于到了,這幾天可折騰死老娘了,到底年紀大了,經不起了。”
楚郎君在旁恭維道“娘子青春正盛,比那未嫁的小娘子還美上幾分,哪里就年紀大了”
這恭維雖然假的很,但夏大娘還是舒展了眉眼,在自家男人的關懷中享受起來。
夏川萂離他們遠了些,跟馬車夫坐在一起,看來來往往的人群。
排隊進城的人光從服飾上就能大體猜出他們都是從事哪一個行業的。
比如他們前頭的是一位庶民,穿著草鞋和粗麻布做成的衣服,帶著斗笠,肩膀上挑著扁擔,扁擔上掛著兩個大大的籮筐,前頭一個籮筐里坐著一個跟她一樣剃了光頭的小男孩應該是個小男孩,三四歲的年紀,男孩懷里抱著一卷布,鼻子下頭掛著大大的鼻涕泡。
不知道這匹布是不是要拿到城里去賣的,希望賣這布的時候這孩子的鼻涕泡已經擦干凈了。
夏川萂轉開視線,心想,她要是知道這匹布曾經被誰碰觸過,經歷了什么,她一定不會買它的。
跟他們并駕齊驅排隊的明顯是一個商隊。
這商隊的首領是一個肚大腰圓的中年男人,坐在第一輛有車廂的豪華馬車上,后頭跟著的則是騾子拉的平板車,平板車上裝載著用麻繩綁著、油布覆蓋著的貨物,光從外表看,夏川萂猜不出來里面都有什么貨物。
這商隊的首領,不知道是老板還是掌柜,同樣身著麻衣,但跟前頭草鞋粗麻沒有版型的農夫比起來,這位首領身上的麻衣質地細而綿軟,交領斜襟的寬松款式,顏色沒有參差,一看就是一整匹布料裁剪而成,穿在他肥大寬碩的身體上,不僅都不顯笨重,反而看上去十分的雅致。
這位首領頭上帶著冠,冠上面有金有玉,他手里還拿著一把蒲扇在扇扇子。
夏川萂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把蒲扇,雖然看上去只是一把竹子扎成的蒲扇,但扇柄圓潤光滑,呈紅紫色,陽光照射下,微微反射著豪光,已是盤出胞漿了,顯然扇子的主人十分的喜愛它,日日不離手才能有此結果。扇子下面綴著一個水滴形的玉玨,她又看了眼他頭冠上鑲嵌的青玉,這玉玨雖然只有拇指大小,但論品質,應該能買好多個黃金頭冠了。
這些,自然是以夏川萂自己的價值觀來衡量的,至于在這個時代的具體價值,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點,看這商隊頭領的身家,應該是不缺絲綢錦緞穿的,但他確是身著細麻布,可見,這里的階級壁壘,應該是挺強的。
商人,不能穿錦。
夏大娘和楚郎君是他們是這些人當中唯二穿緞子的,他們行著下九流人牙子的活計,卻能穿綢緞,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屬于哪一個階級
元商見隔壁馬車上的一個光頭小孩一個勁的往他這邊瞧,就好脾氣的笑笑。他倒不是多么的好脾氣,對著一個瘦不拉幾的丑孩子都能笑,他是見著這馬車上的族徽了,盤旋的朱鳥扭成了一個簡易的郭字,這是城里英國公郭家的馬車。
看這馬車簡陋的形制,想來里面坐的也不是什么人物,但是,他只是一個最末等的商人,就憑著“郭”這個姓,里面的人就是穿著破爛衣裳的破落戶,在路上遇著了,他也得好脾氣的給人家讓道。
河東郭氏啊,以前就是盤踞此地數百年的大世族,如今老英國公憑不世軍功迅速崛起,河東郭氏,早就成了大世族里一等一的上等士族了。
比不了,比不了喲
夏川萂見這個商隊首領沖自己客氣的笑,也忙回了一個“羞澀”的笑容。想來她這幅皮包骨頭的尊榮笑起來實在不好看,她清楚的見到這個還算雅致的男人可親的臉色僵了一瞬,然后努力擠出一個更加可親的笑容,表達完善意之后,默默的扭過頭去,不再看她了。
夏川萂用雞爪子似的小手摸摸自己的小瘦臉她有這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