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陸修的敏銳,婁世勛想做什么,一眼就能識破,與他同行,不能成事。
梁婠從王庭樾手里接過小包袱,系在身上,輕言輕語“阿兄不用一直拖著他,我只比你們早到三日就好。”
她尖白的臉上沒有偽裝,也沒有脂粉,是最本真的模樣,像一朵長在雪山之巔,純凈無瑕的霄荷花,堅強又美麗。
王庭樾微微頷首,三日倒也夠逃了。
“自己要小心。”
梁婠點頭,看小伍一眼“咱們走吧。”
馬蹄輕揚,兩匹馬箭矢一般,一前一后,飛了出去。
魯陽失守,是典型的聲東擊西,陸淮一路全線覆沒,傷亡慘重。
經此一役,陸修只好退至屏州。
本就經歷大敗,軍心受挫,士氣頹敗,又發現陸淮臨終血書,更是流言蜚語不斷。此時別說進攻反撲,能繼續守住屏州就不錯了。
梁婠與小伍行了一路,越往屏州方向走,越是滿目瘡痍,一路看去,都是因戰事逃難的人,都傳揚著屏州就快失守了,那大將軍與敵國已串通好,北周的鐵蹄隨時會從他們的身體上踏過去,再不跑就要變成冤死鬼。
走一路,聽一路,看一路,沿途逃難的,堅持不下去的,好點的埋個土包,不好的棄尸路邊。
兵荒馬亂,便是如此。
而晉鄴城還陷在一片驕奢淫逸、紙醉金迷中。
這種場景,小伍自己經歷過,見怪不怪,梁婠倒是頭一次,雖然來之前設想過,可親眼目睹后,才知曉比想象的更嚴重。
地方官員為了自己的政績,或隱瞞不報,或上報也無濟于事,索性隨之任之。
梁婠不敢想屏州城已是何模樣,陸修又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堅持到現在的意義又在哪里,而陸淮更是死得不值。
這里遍野哀鴻,吵不醒遠在千里之外,醉生夢死的人。
梁婠站起身,嘆氣。
“女郎。”小伍從馬背上躍下,將灌好水的羊皮袋送了過來。
梁婠接過道謝,這一路她都沒什么胃口,只勉強吃了點干餅,飲些水。
小伍往遠處眺望“這已是屏州的地界,天黑之前,應是能趕進城里的,不過現在進城可能不太容易。”
梁婠只輕輕應了聲,這個時候人心散亂,城中若再混進幾個細作,只怕就該被煽動著棄城投降,是要謹慎的。
忽然,不遠處響起一陣尖銳的哭喊叫罵聲。
小伍擋在梁婠身前,警覺看過去。
難民稀稀拉拉的隊伍里,有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似乎是因為爭搶吃食打了起來。
有婦人帶著哭腔大喊“這殺千刀的,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看我們孤兒寡母的,一路輕薄于奴家不說,現在還同奴家的稚子搶吃食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除了個別人稍稍駐足,看一眼,大部分人都拄著拐棍、拖著身子、步履蹣跚往前走。
眼見無人理會,婦人半抱著孩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人原本慌亂心虛的神情,又變得兇狠蠻橫。
“你個賤人,胡說八道什么,老子是你男人,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也是應該的”
說著揚起拳頭,就往婦人身上砸。
小伍氣盛,“這算個什么男人”
提著怒氣就要沖上去。
“等等。”
梁婠將他拽住。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