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節凸起,青筋暴突,一筆一頓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刻曾經的理想化做了輕煙,曾經的日日夜夜與絕不放棄像黃粱一夢般可笑且荒唐。
不要后悔。白榆告訴自己,養父母的恩情你該還的。
他定住了心神將血淋淋的心臟裹上一層名為恩情的毒藥,麻痹得自己體無完膚。
白榆在夢里不斷下墜,負面情緒像淤泥般無孔不入。
他拼命的掙扎,直到完全沒有力氣,自暴自棄讓淤泥漫過下巴,覆蓋住嘴唇,直到幾乎無法呼吸。
突然,一雙雙有力的手托住下墜的他。
白榆聽見這個陌生世界的回音
“小榆,不要放棄,雌父會一直陪著你。”
“不要放棄,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
緊接著目之所及變了顏色,黏膩的黑色被潮水沖刷,他仿佛看見了湛藍色的海和銀色的星河。
瑰麗的漩渦星系逐漸變大,最后在眼前突然炸裂,演變成了一灘刺眼的血跡。
不要
白榆猛然睜開眼睛,黑色眼眸宛若幽潭,暗物質勾連纏繞,表面平靜卻深不見底。
“主人,主人。”
此時阿統正托著腮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白榆嚇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伊爾西先生好像醒了。”阿統作出一個聳肩的動作。
伊爾西
白榆昏沉的頭腦頓時清醒,他一把掀開被子,向屋門疾步。
“咔嚓。”門把手開合的清脆聲伴隨著阿統的提醒
“主人,先生就在門口,您現在”的形象有些糟糕
已經晚了。
白榆頂著雞窩頭推開門,猝不及防與在門口徘徊的伊爾西對視。
絢爛的藍色星云落入幽深的黑色宇宙,在昏暗中留下唯一的顏色。白榆本來還沒完全啟動的腦子完全卡頓。
這次相遇提早了很多,如果不是伊爾西出意外,他大概還要很久才會回到主星。
他們可能很久很久才會相見。
事發突然,白榆懸著心連夜駕駛飛行器沖回主星,又單方面打了一架,安頓好伊爾西最后做了一晚上夢。
所以,此時此刻,他連一系列舉動的動機都沒有找好,就猝不及防以一個很凌亂的狀態出現在伊爾西面前。
伊爾西對于白榆的突然出現也有些驚訝,但多年的經驗讓他立刻調整好狀態“閣下,您”
“那個,你稍等一下唄。”白榆掩面,立刻、馬上、重新拉開門,退回。伴隨著阿統絮絮叨叨的嫌棄聲飛快整理儀容。
門外的伊爾西愣住了,在他的觀念中就沒有雄蟲會在意出現在雄蟲面前的儀容儀表的選項。
帝國的雄蟲只會在同性攀比的宴會上帶著碩大的寶石,打扮成一個個暴發戶。
在伊爾西看來,一個雄蟲在見到你的一瞬后立刻轉身離開只有兩種可能
見到你毫無興趣,不想多看一眼。
見到你很感興趣,要去尋找趁手的工具。
顯然他被昨晚被救回來絕對不是第一種可能,那么
伊爾西感覺莫名的酸意在胸腔涌動,他的手不自然地蜷縮又松開。
閉上眼,壓下喉嚨里涌起的酸意自嘲地想著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像雕像般在門前站了一會,最后選擇了一個肯定不會出錯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