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沒有理睬這句話,他現在心口壓了一堆問題,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你”他突然又開始想念伊爾西,如果是他,一定很擅長處理這些情況。
白榆感覺心吊在了嗓子眼,他不想再迂回婉轉,于是十分直接地問道:“你之前叫我尤利安。”
阿文愣了一下,藏在被中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他聲音很輕很輕:“閣下,也認識尤利安么”
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作為雌蟲他不敢先開口
白榆:“他是我的雌父。”
此話一出,阿文的臉上出現了然的神色,他不禁笑了,嘴角牽動肌肉,慘白的臉色竟也有了一絲生氣。
“你似乎和他很熟”白榆看著明顯活過來的阿文再次開口問道。
“閣下想知道多少”阿文笑著問道。
一般雄子和雌父的感情并不會太深,就算白榆救了他,他也拿不太準雄蟲的意思。
“全部。”白榆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他看著阿文,阿文也在看著他。
一瞬間,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中尋到了熟悉感:那是從未斷絕過的思念。
死亡不是他的終點,活在世上的人帶著漸漸模糊的印象和綿延不絕的思念一步步走著。
阿文看向窗外,嘆了口氣,他目光悠遠,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歲月:
“我,尤利安,塞達三個蟲一起長大,我們一起上的中學,后來一起考的軍校,再后來進入了同一個軍團,直到”
阿文的聲音止住。房間中的兩個蟲都知道直到后面時什么。
白榆沒有打岔,只是靜靜地聽著,雌父的形象在慈愛與溫柔的骨架上生長出血肉,那是更加鮮活的模樣。
白榆一直知道尤利安是一名鐵血軍雌,卻第一次知道原來雌父也是個愛哭鬼。
“尤利安第一次上戰場撿到了一窩星獸崽,毛茸茸的他就沒舍得殺,后來被班長發現,將那些星獸崽全部扔了出去,他知道自己不對,卻還是忍不住抱著被子哭。”
阿文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尤利安的事情。從小到大,從風光到糗事。
那些灰白的記憶在這個靜謐的午后漸漸具象化。
突然阿文不知道想起來什么,有些恍惚地開口道:“閣下,您長得和蒙格利一點也不一樣。”
不光是性格還有長相。
阿文這句話好像只是無意間的感慨,見白榆好似沒什么反應便繼續說道:
“當時我們三個在56邊緣星執行任務時走散了,我最先找到了基地,然后是塞達,我們等尤利安等了將近半個月,就在不得不返航時他突然回來了。”
“他好像沒受什么罪,整個蟲神采奕奕的,但變得總喜歡往天空看”
“這場戰役勝利后,他冊封為上校,然后在事業最輝煌的時期突然說要嫁給蒙格利。”
阿文盡管已經知道蒙格利死了,但依舊消解不了恨意,他纏著繃帶的手猛地砸向床,咬牙切齒地說道:“別的蟲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么”
“當時蒙格利的家族落魄,便和尤利安簽訂了協議結婚,他們婚后互不干擾,尤利安金錢,都不需要蒙格利信息素。他一直隱藏得很好”
這個白榆是知道的,因為在他小時候沒去126星前,蒙格利雖然不喜雌君,卻從來沒有動過手。所以他也放松了警惕,誰能想到最后自己成了背刺的工具。
白榆感覺喉嚨有點堵,他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察覺到一個一直被他特意忽略的事實。
他和前世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名字和前世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