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身形一晃,一改方才的瘋癲,面露苦澀。
春山攥緊了手,他不知沈晏是不是記得,他卻是記得的。
那年公子十四歲,主子十六歲。
君子六藝中,其中五藝沈晏都學的挺好,甚至天賦很高,唯有樂,是另一個極端,非常之不好。
那日,恰巧是蕭徹隨沈晏出宮,因著馬上要考核琴技,沈晏無奈,只能加緊練習。
所以小院里一整日都是叮叮咚吱拉叮叮咚吱拉
那刺耳的琴聲最后連老管家都聽不下去跑了人,更不要說元壽一開始就用棉花塞住了耳朵。
只蕭徹一直靠在榻上安靜的看著書,雖聽了一日這吱拉聲,卻半點不耐都沒有。
沈晏便湊過去,跟他擠在一處坐著,笑嘻嘻道“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今日,你便是我的知音了。”
蕭徹翻了一頁書,并不言語。
沈晏便湊的更近了,歪著腦袋從下面仰著頭看他“我說,我引你為知己呢,殿下沒聽到嗎”
蕭徹推開他的腦袋,懶懶道“就你這般的琴技,還想要知己”
“我這琴技怎么了”沈晏怒了,站起身掐著腰看著他,“你要么現在就做我的知己,要么,要么,我,我以后就再也不彈琴給你聽了。”
蕭徹“”
元壽見不彈了,正好從耳朵眼里掏棉花呢,聽聞此言,探頭進來“那可真是謝天謝地呢。”這一天天給他折磨的呦,難為三皇子聽了一天,竟然沒塞棉花,要么說人家能做皇子,他就只能做小廝呢,看看這魄力。
蕭徹聞言忍不住勾起了唇,顯然是贊同元壽的話的。
十多歲的少年自尊心還挺強的,一直到晚上睡覺時,沈晏都沒跟蕭徹說話。
他不說話,蕭徹也不說話。
那時的沈晏多動喜言,而蕭徹呢,喜靜,哪怕一個月不說話他也能憋得住,要想讓蕭徹主動是不可能的了。
沈晏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身邊人,打算哄著他說說話。
只是不等他開口,那人便先出了聲“你知道知己是何意嗎”
沈晏
自己都快忘了兩人不說話為的是什么了,忽聽此言還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還在想這事兒呢。”
蕭徹聲音便沉了下來“怎的,你忘了”
“沒忘,沒忘。”沈晏嘻嘻笑,“知己嘛,我當然知道了,怎么,你需要我解釋給你聽”
“好,你解釋吧。”
“”沈晏雙手枕在腦袋下邊,翹著腳晃著,故意逗他,“你若是我的知己,那我便日日彈琴給你聽”
“那便算了”
“別,別呀。”沈晏急切地攥住他的胳膊。
明明只是白日里的玩笑之言,他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對“知己”這二字多了許多執念,就想從蕭徹嘴巴里聽到這話。
躲在房梁上聽墻角的春山都無語了,大半夜不睡覺揪著知己沒完了。
知己嘛,他沒讀過多少書都知道是啥意思,不過就是互相了解互相欣賞比朋友更加親近的人罷了。
這要真成了知己,那他們是不是日日都要受這琴聲的折磨
“知己嘛”沈晏翻身,撐起身體借著月光看著身邊躺著的人,對上那人總是冷冷淡淡天生漠然的眼睛,低聲道“不欺,不叛,不棄,為知己也。”
話音剛落,那人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緊緊盯著他“當真”
沈晏笑嘻嘻“君子一諾若食言,便千刀萬剮,我記得的。”
蕭徹便輕哼了一聲,手松開他的胳膊往上撫上他的臉,然后用力捏了一下“沈晏,你最好記得。”
沈晏嘶了一聲,拍開他的手躺了回去,雙手放在胸前,美滋滋道“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說什么”
“說你也把我當知己呀。”
春山記得,那夜,十四歲的沈晏等到睡著了也沒等來蕭徹的話。
只是后來,他到處嘰歪自己和三皇子是知己時,主子也從未反駁過。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