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東京大學后門的小街,街邊停著一輛木質廂車,這種人力小車在日本稱作“ラーメン屋臺車”,專為走街串巷販賣拉面而設計。
東京大學附近自然不缺擁有“名物拉面”的店鋪,會選擇來屋臺車吃廉價拉面的都是東大的一些窮學生,據以前的學長學姐說這位被稱為越師傅的老板已經在這賣了幾十年的拉面,一直都是有口皆碑。
他很喜歡逗弄東大那些眼神清澈又愚蠢的學生,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說些并不惹人反感的小玩笑,但偶爾遇到相熟之人的時候也會聊點帶顏色的話題,似乎是在用這種方法緬懷自己逝去的青春。
現在這個時間段正值用餐高峰期,越師傅的餐車周圍擠滿了盤靚條順的女大學生,她們身著優衣庫和三宅一生的時尚服飾,梳著中森明菜和坂井泉水一樣的發型,畫著青春明媚艷麗四射的妝容。
這些光可鑒人的女孩們看上去就像是精心打扮過后,要和學校里最受歡迎的棒球隊長和學生會出去約會一樣,她們從來都不是越師傅的顧客人群,但此刻卻全部圍在這輛僅供三四人同時用餐的舞臺車邊上,眼睛深處飽含著真摯而熱烈的情感。
“哎,不得不說現在的年輕人確實是非常勇于表達自己的愛意,不像當初我們那個年代一般含蓄,牽個手都會羞澀的紅了耳朵。”越師傅將彈軟筋道面條撈起放入碗中,又把煮熟的配菜一一擺盤,這才把制作流程并不復雜的豚骨拉面放到客人面前。
“是嗎,可我總感覺老板你年輕時候應該是個浪蕩子,屬于那種習慣了在女人堆里打滾的情場老手。”坐在越師傅正對的客人是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年輕人,他有一張帥到慘絕人寰的臉,半長不長的頭發在腦后扎了一個小狼尾,看著痞帥痞帥的同時還有一丟丟俏皮可愛。
他并沒有急著品嘗這碗熱氣騰騰的拉面,也不在意自己被一群明媚動人的女大學生包圍,只是用手撐著臉打量面前這個略顯蒼老的男人。
越師傅看上去年近古稀,白發梳成整整齊齊的分頭,穿著拉面師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額頭上系著毛巾,看起來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輩子交道。
“呵呵,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拉面師傅,唯一擅長的事情就只有做拉面,女孩兒們喜歡的是你這種年輕有為長相英俊的男生,而不是滿身面粉和豚骨拉面味兒的拉面boy。”
越師傅自嘲笑笑,也許在人少的時候他會擠眉弄眼的說自己當年確實驚艷無數少女的青春,但此刻委實不是跟客人吹牛的好時機,周圍這些漂亮的女大學生們看上去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群,饑腸轆轆的她們盯上了一只落單的羚羊,想要將其撲倒大快朵頤。
眼前這位年輕的食客在三分鐘前出現在這條街,剛一現身就吸引了全場的關注,從街頭走到屋臺車這短短數十米的距離,他身后就跟了一連串的女孩兒。
她們爭搶屋臺車的空位,成功者驕傲的像是在配偶爭奪戰中獲勝的公孔雀,但失敗者也不甘心就此退場,她們掀起屋臺車的深藍色布幌,圍在周圍不舍得離去。
說真的,要不是沒感覺到身前這個小年輕身上有龍血的力量,越師傅還以為他其實是用什么特殊的言靈控制了這群貌美如花的女孩兒。
當然,或許他是某娛樂公司推出的當紅藝人,在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也說不定。
他有許久沒關注過娛樂版塊的新聞了,空閑時候越師傅更喜歡去教堂禱告,做一些有意義的勞動,或者去居酒屋找他的老相好暢談oveaaaeace。
“華夏有句話說的好,英雄不問出處,流氓不看歲數,只要老板你有一顆勇于嘗試的心,必然能收獲屬于自己的愛情。”夏狄拿起一雙筷子隨意攪動著拉面,把配菜全部攪和進了面湯里。
“正好我昨天認識了一個賣關東煮的單身阿姨,她和你一樣一大把年紀了還堅持擺攤賺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她搭個伙兒組成夫妻檔。”
越師傅聞言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小子是來吃飯的還是來拉皮條的,交淺言深的道理懂不懂,我的食物還沒進入你的食道你就想強勢插入我的生活,你這樣做你禮貌嗎
或許是看出了越師傅眼底的嫌棄,夏師傅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那位阿姨還有個可愛乖巧懂事的孫女,你只要點頭就能收獲一個睜著大眼睛仰頭喊你歐吉桑的小可愛。”
“我連父親都還沒當做,直接升級成爺爺的話可能無法適應,客人你還是趕緊吃面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越師傅打了個哈哈,低頭開始準備起上座女生的拉面。
可就在他把裝有生面的漏勺放進湯鍋中時,夏狄那悠哉悠哉的聲音傳來“你確定”
簡短的三個字像是重石敲擊在越師傅心頭,他不明白為何這簡短的三個字會如此沉重,重到他想要抬起頭又落下表達確定的頭顱無法挪動,好像只要他點頭自己就會失去某種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可他只是一個靠著賣拉面賺取微薄收入的糟老頭子,最重要的東西就只剩下腦海中刻骨銘心的記憶,且這東西藏在他腦海最深處,被一把銹跡斑斑的銅鎖牢牢封鎖,只有在前往教堂彌撒的時候他才會取出鑰匙,用至誠至敬的禱告來擦拭記憶中附帶的血與罪,仍由那無法彌補的悔恨如刀般肆意穿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