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的對答如流,讓張居正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一直以來,他最害怕的就是眼下這種摸不著頭緒的事情,他喜歡把一切都處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便是明知道皇帝是另有打算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打算。
“陛下,雖然鈔關只有十一處,可是十一處鈔關,有官員數十人,吏役不下千百人,若是都收歸宮中,官員都由宮中調派勛臣,那么他們該作何想?”
“這個無須擔心,只是調官而已,至于那些鈔關的官員,吏部總是能安置的,至于吏役,鈔關征稅還是離不開他們的。”
說到這里,見張居正還有些猶豫,朱翊鈞又補充道。
“張先生經常教導朕要公私分明,不能公私不分,將金花銀部分解交戶部,就是為了分清公私,至于收回鈔關,也是為了公私分明,他們指責朕公私不分,可卻全不看自己混淆公私,實在是可惡至極……”
皇帝的話,讓張居正差不多明白了。他的目的不是鈔關,而是因為惱火,對于一直以來立志當個明君的皇帝而言,他顯然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指責,他現在做出這樣的反應,似乎也是合理的。
但是……真的是這么簡單嗎?
“陛下,臣以為這鈔關之事,還是應該由戶部代為掌握,既然其它各樣例銀都由朝廷代收,這鈔關也可以以此例辦理,想來往后是不會有人說什么的……”
朱翊鈞搖頭說道。
“還是不應該占國家便宜的,此事張先生無需多言,朕意已決。”
“可是陛下,這將來還涉及到銀兩解遞、關員委任等諸多事物,這些俗務總不能事事皆勞煩陛下。”
“朕會委任專員負責的,這就不必煩張先生費心了。”
皇帝的決定,讓張居正稍一思忖,又說道。
“將鈔關悉數交予宮內,此事茲關體大,還容下臣與內閣、戶部商量之后,再稟報陛下。”
因為摸不著底,所以張居正并沒有直接拒絕,當然,他沒有直接拒絕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皇帝從金花銀中拿出了三十萬兩,這一下子就差不多讓戶部多出了十萬兩的收入。
“不止是十萬兩!”
面對首輔帶來的消息,盡管驚愕非常,但張四維還是直接說道。
“十一處鈔關,每年征稅銀大概二十萬兩上下,可各關支出也不下十萬兩,如果將鈔關交給宮里,一年朝廷又可以省下十萬兩銀子,算起來,差不多就等于多了二十萬兩。如此,于朝廷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皇帝為什么要鈔關,會不會隨意加稅?”
申行時這下子問到了關鍵之處,作為江南人的他很清楚鈔關的主要性。
“天下商貨過半皆需經過鈔關,要是皇帝任意加稅的話,只恐怕會不利于天下商民!”
好在張居正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立刻說道。
“鈔關征稅自然有朝廷定制在,多征絲毫,朝廷也可以加以重責……”
端起茶杯,張居正的眉頭緊皺道。
“只是,我并不知道,皇帝為什么會盯上鈔關,這鈔關到底有什么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