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宮里的太后與皇帝兩人之間的秘談,可是當晚這話還是傳到了張居正的耳中。
畢竟多年來張居正和馮寶之間早就結成了親密的利益同盟。他們之間彼此互通消息,更是再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對于此,張居正倒不覺得有什么意外。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就連推薦人選的時候,他也是故意把呂調陽放在最后,所謂的圣意難測。其實不過只是當大臣的一種說辭罷了,其實之所以能夠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正是因為對于圣意的揣摩。可是太后的話,仍然讓張居正陡然感到了天威難測的沉重壓力。
或許圣意難測是假,但是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任何一個當大臣的都是牢牢地記在心里,哪怕是他說面對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后。也是同樣的道理。
也正因如此,自從接任首輔以來,張居正一直謹慎從事。他一直汲取前任削籍的教訓,當然還有歷任首輔離任的經驗,一直兢兢業業,可即便如此他最擔心的是讒譖乘之,離間君臣關系。
盡管今天的這件事談不上是“讒譖乘之”。這件事兒和外人沒有任何關系,完全是太后和皇帝之間的對話,是太后對他的看法。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的腦海里才會浮出《易》中的兩句話。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
君失此臣,尚有彼臣可代;臣若**,何可代之?
考慮慮著這一層,張居正驚出一身冷汗。他暗透一口氣,望著窗外,然后自言自語道。
“當真不愧是請了八年安的李太后啊!”
張居正之所以會有這番感嘆,是因為李太后本身是宮女,完全是母憑子貴的,因為兒子做了皇帝,才成了太后,先帝另有皇后,也就是現在的仁圣皇太后。盡管作為慈圣皇太后因為照顧皇帝起居,借照顧皇帝的名義逐漸干預朝政。但是貴為太后的她,并沒有因此而得意,非但每天都會帶著皇帝到仁圣太后那里請安,甚至在用膳時也不和皇帝和仁圣皇太后平起平坐,只能站在他們身后。
這樣的女子,著實不簡單啊!
或許,也正因如此,張居正才從沒有瞧不起這個泥瓦匠家庭出身的李太后,這會聽說她對用人的分析,同樣也是膽戰心驚。
而在膽戰心驚之余,卻又長松了口氣,至少就眼下來說太后和皇帝對他還是極為信任的。而且他們也在用一些手段去維持著這種信任。就像現在同意用呂調陽一樣。太后和皇帝所需要的是平衡。是制約。只要這種平衡和制約仍然存在,太后和皇帝對他的信任就不會有絲毫的改變,而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種平衡。
至少要讓太后覺得這種平衡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有如此才能夠維持現在對他的信任。
呂調陽啊!
想到這張居正不由得長嘆一聲。
“也不知道,我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啊!”
如此感嘆,張居正又無奈嘆息道。
“幸好,呂調陽可以算是純臣!”
確實或許呂調陽不可能對他唯命是從,但是同樣也不會因私廢公,眼睛里不會只有私利而沒有大明的江山社稷。這樣的純臣或許不可能為他所用,但是對于大明的江山社稷來說倒也不失為最好的選擇。
“但愿這一年來他沒有什么改變吧!”
沉思片刻,想到那個被踢到內閣的皮球,張居正思索片刻,然后喊來老仆吩咐道:
“你去一趟張次輔的府上,告訴他,鈔關實屬宮中私事,既不曾違制,外官不宜喧囂。”
在老仆就要退了出去。剛走出花廳門,張居正又喊住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