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這是何意?”
“何意,你施致遠為一已之私,讓老夫為天下人所敵,老夫精明一世,卻毀在你的手中,你讓老夫如何心甘!”
怒視著施奕文,張居正喝斥道。
“若不是你在江南與呂調陽勾結,申行時他們又豈會兵行險著,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你施奕文就是我大明的罪人!”
而對這樣的指責,施奕文倒也沒有惱火,他能體諒現在張居正的心情,現在他恐怕正處于一種極為矛盾的心理中,一邊他知道現在大權在握的他,在借機清除了反對勢力后,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推行改革,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豈不知道,古往今來像他這樣的權臣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即便是活著的時候權傾一世,可也不過只是一時而已,等到身后,皇帝是不會念他活著時的功勞的,所以,他很迷茫!
不僅只是迷茫,更多是發自內心的惶恐,這種惶恐是過去從不曾有過的,盡管在此之前,張居正曾期待著有朝一日大權獨攬,可是現在權傾朝野后,他卻陷入從未曾有過的惶恐之中。
在最初的憤怒之后,張居正長嘆口氣,然后搖頭說道。
“致遠,你可知道,老夫為什么如此生氣。”
看著施奕文,張居正的目光顯得有些復雜,對于這個年青人,他一直都很欣賞,現在兩人之間還有更深層的關系,但是……
“姨父是擔心將來?”
盡管還沒和唐子琪成親,但是施奕文仍然用了這個稱呼。
默默的點了點頭,張居正長嘆口氣,然后說道。
“活著,老夫不擔心,可是身后之事,卻不能不擔心。”
看著施奕文,張居正神情凝重的說道。
“傅作舟在信里把你的那個想法說給我聽了,如果是在幾天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絕你,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張居正長嘆道。
“人都是有私心的,你同樣也是如此,你為什么要去南洋,為了給那些人尋個落腳的地方?”
不無諷刺的哼了聲,張居正再一次把目光投向施奕文,并沒有說下去。
“你這次去南洋如愿以嘗了?聽說你在那邊建了城,是叫南天門吧。”
“一切都還算順利。”
點了點頭,施奕文回答道。
“算起來當地差不多可以安置不下三四十萬人,不過,就眼下的情況,恐怕是不會有那么多人了,畢竟,現在和先前不太一樣……”
迎著張居正的目光,施奕文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全都被流放到南天門,畢竟,大明還有幾十位藩王,那些藩王在南洋就藩,同樣需要人才,而這些犯官就是人才,或許他們曾千方百計的阻擋改革,但是他們確實都是人才。對于他們而言,成為藩王的府官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他們中的很多人勢必會為藩王所用,這對于自己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
張居正并沒有接下這個話題,他只是看了一眼施奕文,然后說道。
“這么算起來,這次南洋之行倒還有些收獲的。”
略點了點頭,張居正把盯著施奕文說道。
“致遠,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十年之后,老夫保以入閣,待老夫身后,你必定為我大明閣老,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至于另一個,就是遠去南洋,你會作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