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萬氏,本名萬洛兒,最初她本是靖帝做太子時宮中的一個宮娥,后為東宮女官。
靖安三年的正月初一,時年十七、還差四天就十八歲的少年天子符景言大婚,除了迎娶了大都督柏孟先的嫡長孫女柏莀萱為元后之外,還納了一貴嬪和一嬪。
除此之外,天子還將原來的昭儀萬氏,晉升為了淑妃。
只是符柏兩氏大婚鬧得轟轟烈烈,因此其他一同得到封號的三個女子倒是沒激起太大的火花。
與皇后柏氏一同新入宮的貴嬪和嬪,皆出自南朝天宸的世家大族。
但那位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萬氏,實則卻是出身寒門小戶,乃是陛下昔年做太子時身邊的舊人。
這位傳聞中極得圣心,連當朝國母都心生忌憚、不敢輕敵的萬淑妃,正是當年與袁艾一同跟隨照顧符景言的小宮女萬洛兒。
袁艾心里叫苦,他賠著笑,將自己放得十分卑微,似乎并不愿與萬淑妃發生爭執。
“娘娘貴不可言,還是切勿再同奴才開這種玩笑了。
奴才左不過一個伺候人的,不論是陛下還是娘娘,主子一句話,刀山火海奴才絕不敢二話。”
萬淑妃冷笑一聲。
“這怎么敢當只怕掌印大人屆時再給本宮來一個刀山火海,亦或是來一杯毒酒,那本宮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將“毒酒”和“死無葬身之地”這幾個字,念得幾乎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意有所指的意味實在太過分明。
袁艾登時無言以對,臉上一白。
他何嘗不知萬淑妃這一年半以來因何處處針對于他,甚至還要處處給陛下臉色
即便心知肚明,他又能如何呢
這一年多來,日日遭受錐心之痛和良心問責的人,并不只有他的主子靖帝符景言一人
他袁艾又何嘗不是每每午夜時分猝然驚醒,回憶起過往片段,茫然無措的咬著胳膊,堵住自己心里所有的聲響。
他知道,自靖安三年的那個早春開始,他便與帝王同罪,亦同悲。
袁艾抬首,眼底帶上一絲受傷。
他忍不住想對這個與他一同長大、幾乎被他一直以來當作親妹妹的女孩兒,傾述幾句憋在心底無人能說的肺腑之言。
“洛兒,我知道你因為那件事怨我,也恨我。
可是不管你信還是不信,不僅僅是陛下,即便是我,亦不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后果若是可以選擇,我寧愿死的是我。”
他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捅破了二人之間那層岌岌可危的窗戶紙,不成想反而更加激怒刺激到了萬淑妃。
她博然色變,瞳眸一縮,冷笑大喝
“就憑你她建贍養司,十幾年如一日祈國愿、平地動、安離難、正民心,一身風骨,灑脫高潔你的命,也配與她相提并論”
袁艾倉皇搖頭,急忙解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一年多前的那件事,那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一場誰都不希望發生、誰都不曾料想到的意外”
“哦那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
萬洛兒的柳葉眼閃現一道諷刺的微芒,她輕啟唇峰
“千歲的性情我們誰都不是第一天了解,你們憑什么就以為,以那種陰私手段、天下奇毒封住她的心脈內力、制住她的人,便能讓她屈服順從與你們”
袁艾啞口無言,他焦急中甚至不顧規矩站起身來。
“我我們不是”
“你們明明知道。”
萬淑妃眼中含淚,聲聲泣血
“可你們就是在賭,難道不是嗎
陛下在賭千歲必會心軟,賭她永遠都會遷就退讓
賭千歲會因為情分,而不得不做陛下手中的牽線玩偶和掌中之劍”
“可結果呢”
萬淑妃緩緩搖了搖頭,面帶嘲諷之色,兩滴晶瑩剔透的水光無聲無息劃過她年輕的臉頰。
“結果陛下賭輸了啊。你說諷不諷刺,千歲當時分明已然發現自己中毒了,可卻絲毫沒有懷疑陛下為何那一日沒有隨身佩戴天星展顏。
她還擔心這是柏氏的陰謀、害怕陛下也會遇害,急沖沖想沖破體內的毒帶陛下出宮脫險。
也不知千歲毒氣攻心、被陛下安排設置的層層人手圍困在九宸殿時,心里究竟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