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伊沉吟良久,嘆氣道“明明不論是父親,亦或還是大哥,都不曾對大親王之位有過半分覬覦之心,為何那些人就不肯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呢”
宇文信嗤笑。
“若不是因為同出同族,不想抹黑了宇文部幾百年的榮光,真該將伯父王帳中那些不安分庶子們一劍殺了了事。”
“大哥,你可別亂來”
宇文伊一臉為難的勸道“伯父王帳中的那些庶子自然不足為懼,但是伯父他
他已經老了,即便是草原上的大英雄,年邁后心也會變的軟弱。”
宇文信淡淡道“你且擔心自己吧,若不是為了宇文部大局著想,我早就將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殺了。
不過,伯父少時在狼群中曾救過父王的性命,還因此丟了半個耳朵,險些喪命。
我們宇文家的男兒有恩必報,即便為償還伯父的恩情,只要他們不做的太過,我也輕易不會動伯父的子女。”
宇文伊無奈道“父王和大哥確實對大親王寶座無意,但是母妃她似乎并不是這么想的
這些年來,她暗中與王帳那邊摩擦不斷。我身為人子不好說些什么,反而要盡力費心替母妃在父王面前隱瞞下來,實在是左右為難。”
親王宇文刑帳中的女人們實在太多,親王妃拓跋焉又性情強勢善妒,不得親王喜愛。
因此,她在三十六歲的高齡生下嫡出郡主宇文佳后,便再沒子嗣緣分。
若不是她出身顯赫、原配發妻地位尊崇,加上所誕的三個子女都有出息,只怕早就在宇文部失去了話語權。
拓跋氏和宇文氏之間的關系實在微妙,既要彼此依存,卻又彼此忌憚。
身為拓跋皇庭博爾泰親王的嫡女,刑親王妃拓跋焉絕不是一個甘心攀附于男人的柔弱貴女。
她當年帶來的九百死士家奴,在阿爾若草原沉沉浮浮的三十五年間,如今已經發展成了兩千人。
興許外人不知根底,但是拓跋焉的兩個嫡子卻都知道,母妃手中這兩千人,各個足以以一當十、指哪打哪,是絕對聽從于刑親王妃的虎狼之師。
宇文信聞言也沉默了。
他們的母親就像草原上一匹孤勇的母頭狼,有手段、有頭腦、也有野心。
身為拓跋皇庭的郡主、邯雍天子的庶弟的嫡女,若是她的兒子將來能問鼎宇文部的大親王之位,那么不論是于北朝邯雍皇朝權威一統而言、亦或是于她拓跋焉個人的榮辱而言,都將是最有利的結果
這也是她這么多年來,始終在努力達成的目標和方向。
甚至可以說,宇文信當年不得不迎娶出身拓跋皇庭的九薇公主,其中也有生母刑親王妃的推波助瀾。
宇文信為人狂傲暴虐,但卻事母至孝,聞言沉默良久,緩緩道
“我自然知道,母妃始終有她的私心。
但是只要父王和我們兄弟二人都沒有那個心思,她便也有心無力。
我終年不在阿爾若草原,她亦知道我心不在此,拿我沒什么辦法。至于你”
他扯開嘴角笑笑,道“這次我之所以讓你阿嫂趁機幫你盡早定下一門親事,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
母妃的心太大,她自然想讓你迎娶一門貴不可言的大部落之女,來鞏固刑親王帳的勢力。
但是若是如此,只怕我們刑親王帳和大親王帳之間的矛盾便會更大。”
宇文伊急切道“既然如此,為何大哥還要助紂為虐,幫著母妃逼我選妃成親
我若是不成婚,那豈不是正好”
宇文信皺眉。
“你以為你能躲得掉身為宇文部的貴子,娶一門嫡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還不如趁著母妃如今心中尚且沒有合適的人選之前,先讓你阿嫂幫你相看一位廣陵城中家族清貴、卻并無實權的文官府邸。
一方面,北朝尚武恃強,文官家中的嫡女身份清貴卻為人謹小慎微更好把控,你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私事和私情,想來正妃屆時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稀里糊涂的放過,絕不敢過多去干預你;
另一方面,我們要趁母妃還未察覺之前,快刀斬亂麻,將人迎回部落定下來,到時候她也只能認了。”
宇文伊靜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