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懶得理睬宇文信心中那一腔長兄為父、輾轉難安的復雜心情。
她見宇文信似乎已不再懷疑她們此行別有用心,于是費力的向后靠在身后宣軟的頸枕上,疲倦的輕輕呼出了口氣。
還成。
也不枉費她自從睜開眼到現在,一刻不敢放松警惕、殫精竭慮的絞盡腦汁編故事,總算是將宇文信穩住了。
謝昭精力不濟,眼睛也逐漸緩緩的閉合起來。
她畢竟沒有什么內力傍身,早就不比當年了。
宇文信昨日那一掌的確不好生受,攪得她至今氣海丹田翻涌不息。
偏偏她的丹田處,又被“悲花傷月”封住,所以內息在氣海里波濤震天,卻又偏偏無法與周身經脈相連相通,以至于她有種肺腑都仿佛塊被丹田中澎湃的內力震麻了的錯覺。
謝昭足上的“牛毛針”雖早已取出,但卻還是隱約有種依舊針扎似得密密麻麻、時隱時現的疼。
不用看就知道,她那雙已經上過藥且被紗布包起來的腳,這會兒必然也是慘不忍睹。
她用幾近氣音的聲音低低道
“世子,若是您再沒旁的事要問,在下可就要睡一會兒了。實在抱歉,舟車勞頓,略感困乏。”
宇文信的思緒本還在糾結唯一的胞妹的終身大事上,一瞬間神色微怔又被謝昭這一句話強行又拉扯了回來。
他下意識皺眉,抬頭定定看了一眼謝昭的臉色。
她這哪里是困乏
分明就是臟腑虧空、氣血不濟,以至于提不起精神來。
“這里有幾枚西疆術士煉制進獻的秘藥,有益氣補身之奇效,你且先行服下,再睡不遲。”
“孤狼劍仙”素來眼中不容人,今日居然難得大方了一次,愿意將自己得之不易、練功所用的丹藥與謝昭分享,奈何這廝卻氣死人不償命百般不領情。
只見她有氣無力的輕輕一擺手,甚至連那雙狐貍眼都懶得睜開,更別說伸手接過“孤狼劍仙”的好意了。
“世子殿下,您還是饒了我吧,不是我說啊這話可以亂說,丹藥可不興亂吃。尤其是與功法境界有關的,小心適得其反,傷身亂神。”
話可以亂說
呵呵。
果然,他就知道符景詞先前口中的話,半真半假,當不得真。
宇文信深吸一口氣,緩緩收回手中的藥瓶,然后冷笑一聲,意有所指道
“你倒是行事謹慎小心,怎么,莫非是怕我下毒要想殺如今日薄西山的千歲劍仙,本世子又何需如此費事。”
謝昭輕嘶了一聲。
這覺,是不是沒法好好讓人睡了
她無奈的掀開眼瞼,纖長如墨羽翩躚扇合,然后一臉無辜輕嘆了口氣。
“世子殿下,您看,您怎么又多心了。”
嗤。
宇文信心里冷笑不止。
雖然“千歲劍仙”符景詞先前的那套說辭嚴絲合縫、幾無破綻,但實則宇文信從未完全對她口中的故事深信不疑。
不過是在他深思熟慮后,覺得以她的為人和聲望,決計做不出以己為餌、千里迢迢跑到他們宇文部,只為構陷于他們的荒誕不經之事。
再加上這人多思詭詐,嘴硬得很,威逼利誘在她身上一概行不通,于是乎他才大發慈悲,懶得追根究底。
“希望真的是本世子多心了。”
宇文信涼涼道“對了,昨日你昏迷至今,不成想你那兩位小朋友倒是十分緊張于你,螢蟲跳蚤似得蹦跶的歡騰,一直不曾死心。”
謝昭豁然睜開雙眸,眼底的困倦和疲憊瞬間掃空。
宇文信詫異的看著她眼眸中陡然大盛的利芒,心中微微一動。
這才對嘛,這才是那個他熟悉的“千歲劍仙”該有的眼神和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