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完一切,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四十了。
這個點兒鮑勃的養豬場已經關門了,要等到明天早上八點才開。
他發了個短信過去,算是預告一下明天的造訪。
隨后,他撥通了通訊錄里“朋友”的號碼“晉余生,幫我辦件事”
一邊說著話,齊斯一邊從工具架上拿了塊抹布在水里浸濕,蹲下身擦拭地面上的污漬。
他很愛干凈,習慣于將自己長期停留過的地方打掃干凈。
這是他這六年來,為了最大限度避免麻煩養成的好習慣。
血液在濕抹布的涂抹下稀釋成淡粉的顏色,薄薄一層覆蓋在地面上,又被洇濕的抹布一絲一縷吸收,直至完全看不出端倪。
齊斯將抹布連同自己身上沾血的襯衫一起扔進垃圾桶,黑色垃圾袋一收一系,外觀上毫無破綻。
他又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干凈的襯衫給自己套上,松松垮垮,休閑適意,儼然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
處理好一切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齊斯拖著行李箱,若無其事地推開倉庫大門,看到外頭滿世界的雨如絲線般落下。
有一剎那,現實和副本中的情景仿佛發生了某種隱秘的聯系,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奇異詭譎之感。
好在,齊斯習慣了江城三月天氣的多變,隨時隨地都有準備雨傘。
他退回倉庫中,從雜物堆里摸出一把黑色雨傘,再沿著原路走出倉庫,融入連綿不絕的雨幕。
往日不見人影的江城東郊警車來往,閃爍的車燈在漂浮著油漬的積水上映出粼粼的波光。
“跑到這一帶就不見了,他娘的,監控不知道啥時候壞的,那幫治安局的癟犢子每天榨那么多油水,正事一點兒沒見干”穿刑警制服的老頭從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抓了一顆丟進嘴里,“老穆也真是大動干戈,就剩這么個漏網之魚了,讓他逃到別的地界,教別的分局去頭痛唄。”
“抓到了也算功勞嘛。”一個年輕女子斜靠在警車上,淡淡地笑了笑,“主要是那人的行為最古怪,穆主任懷疑他身上有傀儡絲。五室那些人不是一直缺少研究樣本么”
老頭嚼著口香糖,依舊不以為然“不是我說,小寧,都這么久過去了,樣本不樣本的,估計早就銷毀好幾個來回了。”
“嘻嘻,不管怎么說,都到收尾階段了,總要有個交代嘛。”
齊斯離開倉庫后,剛走了沒幾步路,遠遠就看到接踵而至的警車,當機立斷掉頭就走。
從1989年建立以來,聯邦各地都不安寧,邪教和反抗組織林立,恐怖主義橫行,炸個大樓什么的是家常便飯,投個導彈亦已見慣不怪。
為了維護穩定,治安局一缺經費了,就隨便挑個幸運的地方展開突擊排查,收容沒有隨身攜帶證件的可疑人等。公民得到了批評教育,公職人員得到了履歷,可喜可賀。
若是在平日里,這也沒什么問題,但在拎著一行李箱尸塊的情況下,齊斯一點兒也不想被人逮著盤問。
畢竟,處理警員的尸體比起處理流浪漢的要麻煩得多,且這種麻煩大概率是無休無止的,很令人頭痛。
齊斯穿過曲折的窄巷,大概走出百米遠,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平靜地伸手去撩黃色警戒帶。
“慢著”身后忽然響起一聲厲喝。
緊接著,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警員叼著煙,從停靠在陰影中的警車上跳下,走了過來。
齊斯收回抓著警戒帶的手,半側過身,搶先開口“警察同志,這是出什么事了嗎”
他適時流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情,無知無覺得好像個淳樸敦厚的普通公民。
中年警員在警戒帶另一側站定,撣了撣落在制服上的煙灰,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審視著他“叫什么名字”
“齊斯,齊楚的齊,斯文的斯。”
“這名字挺熟啊,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