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哥你小心些,我們都等你的好消息。”朱玲向楊運東投去敬佩的目光,又嘆了口氣,煞有介事地苦笑,“不過我覺得人命比世界觀重要,哪怕不能還原真相,我也不愿意讓大家去以身犯險。”
楊運東不語,倒是正蹲在角落研究磨盤的艾倫回過味來,站起身表明立場“楊,別管那些膽小鬼,我愿意跟著你去”
有幾個玩家聽了他這話,臉色不善起來,卻都沒說什么。
一介新人,還是個老外,犯不著和他起爭執。
楊運東已經站在了門口,艾倫樂顛顛地跟了上去,毫無要面對危險的自覺,倒像是出去旅游一般。
門外不知何時起了霧,白茫茫的一片流嵐妖嬈朦朧地扭曲、蔓延,像是被浸在水里漂洗的白紗,時而舒展,時而重疊。
楊運東和艾倫兩人一前一后,走入霧中,很快便消失在了漸沉的暮色里。
另一邊,齊斯終于好說歹說地應付完張立財,已經懶得再摻和其他事了。
他拖著虛浮的腳步,回了自己的房間,插上門閂。
將包著神肉的布包在桌上放好,他拿著笤帚將各個犄角旮旯都灑掃了一遍,用干凈的抹布擦去竹席上的灰,才算是安頓下來。
鄉下的天黑得很快,才一會兒工夫就拉下了夜幕。天地間一片闃寂,所有生機好像凍結在一刻,就連風都吹得極輕,吹不起樹葉的沙沙聲。
借著冷月的微光,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房屋的輪廓。突起的樹叢和別的不知何物盡數化作引人遐想的鬼影,在銀灰色的光暈中輕輕搖曳。
齊斯完成了簡單的灑掃,將笤帚放回角落。
他從口袋里摸出懷表,將指針調到九點,用以標記天黑的時間。
站在一臂寬的玻璃窗前,看著窗外簇簇的黑影,齊斯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個房間沒有窗簾。
習慣于在無光的封閉空間中休憩,不配備窗簾的透明窗戶常給他一種強烈的被窺伺感。
這種感覺很糟糕。
齊斯環顧四周,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固定遮擋物的支點,只得從善如流地躺到床上,和衣而臥。
困意快速襲來,意識不受控制地沉沉下墜。
從進入這個副本開始,他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的感覺。
半夢不醒的無力感,摻雜著如影隨形的煩躁,直接導致他從始至終興趣缺缺、游離在外。
這種身體上的不適緊接著作用于他的情緒,他沒來由地帶上了對副本nc和其他玩家的敵意,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期待看到悲劇和慘案。
比如現在,他就很想讓張立財那個死胖子立刻去死。
后半夜,齊斯睡得并不踏實。
黑沉的夢境光怪陸離混亂不堪,唯有一雙猩紅的眼睛格外醒目,在魑魅魍魎間直勾勾穿過黢黑的夢的霧氣,和他對視。
那雙眼睛靜止在遠處望著他,淡漠、疏離、冷冽,仿佛游離于塵世之外。
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脫離那猩紅的、令他不適的視線。
齊斯不眨眼地和那雙眼睛互瞪了半晌,不冷不熱地問“你是誰想干什么”
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腦海底部卻有一個空洞的聲音飄忽地響起“我行走此世的代行者啊,你身負命運賦予的最濃厚的罪惡,而我應你對作惡的欲望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