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遭的場景陡然間黑了下去,教堂、信徒和玩家們的影像緩緩淡去。
齊斯發現自己坐在無實體的空間中,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在面前的黑暗中緩緩睜開。
神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將他籠罩,讓他有一種沐浴在血色太陽下的不適感,沒有秘密,無從遁形。
長久的寂靜后,齊斯抬眼直視那雙眼睛,輕嘖一聲“怎么哪都有你”
霧氣在靜默中翻滾,就在他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時,一道聲音倏忽間自腦海底部響起“我曾在悠久的歷史和無限的空間中穿梭,并留下作為根須的紋痕,未來你還將在更多的地方看到我的殘余。”
齊斯問“所以,剛才那個夢境是怎么回事”
神說“這與我無關。當然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或許可以直接告訴你。”
齊斯了然,笑著說“那還是算了,我更享受自己解謎的過程。”
他停頓片刻,用閑聊的語氣隨口道“邪神閣下,我該怎么稱呼你紅衣主教上帝原始天尊佛祖”
“契約的契,這是我的名字。”神的聲音帶上笑意,音色和說話方式一瞬間變成了齊斯熟悉的式樣,讓他有一種在和自己對話的錯覺。
“如果你不習慣單字稱呼的話,可以叫我司契,這兩個稱呼是相似的意思,不是么”
齊斯聽著自己的嗓音,察覺到的是滿滿的惡趣味。
“契,你真幽默。”他“呵呵”地笑了,“你千里迢迢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么幾句廢話的吧”
目光現出實質,血色的絲線在黑暗中憑空迸射,一端隱沒于濃郁的混沌,另一端纏繞住齊斯的尾指。
齊斯察覺到了什么,神情一凜,接著就看到翻滾的思潮在眼前匯聚成五字的讖言
“小心傀儡師。”
“當”宏亮的鐘聲穿透夢境,黑暗被光明的底色取代,猩紅的光越來越遠,最終隱沒在茫茫的霧氣中。
數到第四聲鐘聲后,齊斯睜開眼,看到棕黃色的木質天花板,上面爬滿幽綠色的點點霉斑,如同油畫顏料的點染。
他順手抬起手腕看了眼命運懷表,然后就聽旁邊傳來常胥冰冰涼涼的聲音“幾點了”
“早上八點。”齊斯撥動著腕表的指針,笑著說。
常胥不疑有他,從床上坐起,卻感覺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什么重物壓住了。
他低頭看去,發現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尊潔白的象牙雕像。
這大概是邪神的造像,軀干上部長著三只魚頭,軀干下則伸展著十幾條觸手,看上去邪惡而丑陋。
常胥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古怪的夢,還夢到了齊斯來著
具體的內容全不記得了,他看向齊斯,不懂就問“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什么”齊斯一臉無辜地看了常胥兩眼,然后大喇喇地從常胥手中接過神像,把玩起來。
夢里的東西竟然能帶出來,這個副本的機制比想象中的有趣。
只是不知是所有東西都能帶,還是這尊神像本身有其特殊性。
“常哥,這尊神像看上去來路不凡,很可能與尤娜有關。”齊斯捏出審慎認真的表情,“我建議先將它藏我這兒,省得被尤娜注意到,引發麻煩。”
常胥剛醒來,還不太清醒,當下糊里糊涂地“嗯”了一聲。
他本能地下了床,向門口走去,低頭看著門邊的水漬出神。
只見地板不知何時被屋外漫溢的積水所侵染,洇濕了一大塊,呈現深褐的色澤。就好像昨晚突然發了一場大水淹沒房屋,又在今晨悄無聲息地退去。
“出事了。”常胥終于清醒了。
他推開門,嗅著混雜在水氣中的血腥味,做出判斷。
齊斯將神像藏在枕下,閑庭信步地跟了上去,在門口止步。
門外走廊的地面上水跡凌亂,薄薄一層水膜傳遞給視覺凹凸不平的滑膩感,晦暗的光線中紋痕斑駁,如同蛇蟲在沙面上留下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