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嫂的話語中,催促意味很濃,還夾雜著絲縷可感的惡意。
齊斯若無所覺地垂下眼簾“徐嫂,您管自己收碗筷吧,不用管我,我吃個饅頭就夠了。”
“房間里不能留食物。”徐嫂含糊地說了一句,拎著桶走到齊斯面前。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古怪,她補充道“剩菜什么的都得收掉,不然會長老鼠。”
“我會吃完的。”齊斯的口齒因為含了饅頭變得有些不清楚,反而讓他的話音聽起來誠摯了許多,“就這么點饅頭,怎么會剩下徐嫂,不知您能不能再給我留個饅頭,讓我當夜宵吃”
徐嫂不言不語,拒絕的態度無比鮮明。
齊斯失望地咽下了手里的饅頭,然后小口將饅頭皮吃了下去,最后在徐嫂盯視的目光中,把事先藏在口袋里的一小塊饅頭也放進木桶。
玩家們饒是再遲鈍,經過這一遭也意識到食物有問題了。晚餐就數杜小宇吃得最多,這會兒他原本黝黑的臉色白了好幾個度,蠟黃一片。
徐嫂前腳剛走,他就急聲發問“齊哥,晚餐有問題是不是”
齊斯悶笑一聲“吃不死人,應該算個線索。”
杜小宇松了口氣,豎起耳朵等待下文,卻見青年從背包里抽出一塊手帕,不緊不慢地擦干凈了嘴角的饅頭渣,又翻了一個面,擦拭起手上的油漬來。
他的心再度提了起來,緊張了半分鐘,齊斯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機,點進照片界面。
杜小宇只見相冊里多出了一張照片,赫然是對徐嫂腰間的鈴鐺的特寫。
“齊哥,這是”
“剛剛偷拍的。”齊斯熟練地進入瀏覽器,選中圖片,識圖搜索。
這次的結果不再是猙獰恐怖的鬼新娘,而是一個詞條。
招魂鈴引陽魂出體,帶陰鬼還陽。陰陽本無界,鈴響歸玄黃。
尚清北伸過頭來“看來特定物體的照片也可以搜索出有用的結果,不一定要是徐雯發過來的照片。只是不知這些神神叨叨的表述是什么意思。”
李瑤沉吟道“這個副本是如何設定的我不清楚,不過我曾在書上看過一個記載。”
她停頓了一秒,悠悠講述
“王生立志考取功名,在京都滯留十八載,終于高中。回鄉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發妻在半年前就已亡故。他既悲傷又悔恨,一個游方道士可憐他,贈予他一個鈴鐺。”
“王生將鈴鐺佩在身上,鈴鐺一響,他看到妻子死而復生,音容笑貌和生前一般無二,灑掃庭除,做飯煮茶,和記憶中一樣賢惠。他起初還疑心妻子是鬼,但相處久了卻發現妻子有呼吸和心跳,完全是活人的樣子,便打消了疑慮。”
“他將妻子帶到京都,一直沒有孩子,卻也不曾納妾。兩人如是恩愛地生活了七年,最終一同無疾而終,成了一段佳話。”
尚清北將懷里的詞典放到一邊,摸著下巴分析“妻子是鬼,但是因為招魂鈴的作用表現得和活人差不多。由此可以推知,徐嫂也是鬼。”
“飯菜不是給人吃的,只是因為徐嫂身上有招魂鈴,我們才沒看出端倪。她之所以要將剩飯剩菜收走,就是怕離開了招魂鈴作用的范圍,暴露問題。”
杜小宇“啊”了一聲,愣愣地問“那我們還吃嗎”
“吃啊,不吃會餓,吃了又不會死王生吃了七年都沒事。你就不能自己思考一下嗎”尚清北說完,再度抱起詞典,翻開第一頁從“abandon”開始念了下去,就差把“我有厭蠢癥”五個字寫臉上了。
“行,行,我再拍幾張照,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總可以了吧”杜小宇不爽地吐了口唾沫,從齊斯手中接過手機,朝四面八方拍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分散開來,搜查起房間的各個角落,從床褥摸到枕套,翻找得格外仔細。
齊斯背著光,將先前擦拭過唇角的手帕展開一個面,潔白的布料上赫然零星點綴著斑斑點點的血跡,像是用針扎破了皮膚,再印上去的一樣。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紅色的綢帶和窗花勾連成一片,像是血液匯成的海洋。
齊斯隨手將手帕疊好,塞進另一邊的口袋,才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西邊的廂房。
叫作“喜兒”的新娘子正坐在窗邊,用手抓起一把把的肉和素菜,野獸似的往嘴里塞,神志明顯不大清明。
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孤女,被“幸運地”選中,轟轟烈烈地嫁出去,用來取悅喜神娘娘
齊斯相信,人都是利己的,能落到一個這樣的女孩頭上的,怎么都不會是好事。
他又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就又低下頭觀察起窗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