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應不及,向前摔去。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落入不見底的漩渦,不停地下墜,下墜
金色的藤蔓在身邊舞動,虛影和幻覺交相滋長,時間的長度變得難以估量。
不知過了多久,后背撞到了實處,硬板上鋪著軟綿綿的床墊,應該是東面廂房的床鋪。
眼皮很沉重,只能模模糊糊感覺到些許微光,卻怎么也睜不開。
尚清北感覺自己好像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昆蟲,全身上下都被無形之物壓制得動彈不得,只有意識是清醒的,能夠聽到身邊的人聲。
先是李瑤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后怕“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穿著嫁衣,坐在婚房里,門外有一口井。我走了出去,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井邊,她穿著白衣服,明顯不是人,還讓我救她。我不知怎么就答應了,然后我就發現我躺在井底,周圍都是尸體”
“你還能醒來,說明那不是死亡點,應該只是想通過夢境告訴你一些事。”是齊斯的聲音,冷靜而溫和,“對了,我昨晚也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成了鬼怪,問我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李瑤問“你是怎么回答的”
“活人。”齊斯的話音帶上一絲笑意,“結合船夫的話,以及后續我們獲得的那些線索,可以判斷人鬼殊途,陰陽異道是這個副本最核心的規則。”
“我要是說那個假扮成你的鬼是死人,和她站在一起的我估計也活不了;而且,我如果說你是死人,萬一言出法隨,你真死了怎么辦”
最后一句話帶有玩笑性質,卻暗含關切之意。
尚清北閉著眼聽著,將齊斯的分析記在腦中。
原來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遇到了假扮成玩家的鬼怪么
不對,這些都只是“齊文”的一面之詞,李瑤遇到的情況就和他不一樣
思維觸及某處違和,尚清北終于從鬼壓床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直挺挺坐起,發出“唰”的一聲響動。
清晨的微光穿透窗欞在床腳投下一簇白綾,飄飛在空中的灰塵和纖維折射光的路徑。
其余人早就醒了,并且已經討論了不少時間,這會兒聽到尚清北發出的動靜,齊刷刷向他投去視線。
齊斯也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尚清北,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擊著床沿。
尚清北同樣看著齊斯。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道“齊文,我昨天晚上夢見你成了鬼怪。”
見青年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情,他繼續說下去“我在最開始就對你有所懷疑,所以我問了你是人是鬼,你跟我說了詭異游戲四個字,莪才相信你是玩家如果夢里的那個真的是鬼怪,怎么會知道詭異游戲的存在”
鬼怪能說出“詭異游戲”四字,比詭異游戲本身還要怪異;約定俗成的規則被打破,就像有一天早上醒來,看到太陽變成了紅色的眼睛。
齊斯若有所感,挑眉反問“聽你的口風,你已經在心里預設答案,認定我有問題了”
“遇到這種事,我很難不懷疑你吧”被道破了心思,尚清北語氣生硬,“我只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把昨晚的經歷簡短地說了一遍,著重講述夢中夢的一次次循環,而省去了夢境最后的那個聲音和支線任務。
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隱瞞那些很有可能是重要線索的信息。
“夢是沒有邏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具體怎么解釋還得看你自己。”齊斯揣度著,適時向尚清北投去懷疑的視線。
觀賞著未成年又急又氣的表情,他心情不錯起來,于是托著下巴,耐心地胡扯“我們做的夢說是副本自身的機制,但其本質還是人腦生成的影像,發展和走向會受各自思維的影響。你起先認為夢中的那個我是人,所以才能從我口中聽到詭異游戲四個字。”
“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不一定對。只是,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么你認定我是鬼怪,無論對我還是對你自己,都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