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機不在身邊,他有些煩躁地蹙著眉,腳步在噪聲的督促下越來越快。
終于,眼前有了一抹亮色,無精打采的光勾勒出一個圓洞,并不刺眼,也無法給人新生的喜悅。
齊斯毫不猶豫地踏入光里,將噪聲丟在后頭。
再睜眼時,他已身處一座被迷霧籠罩的小鎮之中。
這座小鎮的布局和地面上的雙喜鎮大差不差,不過總體的色調更陰暗蒼白些,兩旁的白墻黑瓦淹沒在霧里,表面也不曾貼有紅綢。
繾綣如紗的灰霧層層疊疊地堆簇在身邊,將視野局限在極小的范圍中,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霧里來往的影子。
白色的紙銅錢從高天之上飄灑下來,紛紛揚揚地漫天飛舞,像是從幽冥破繭而出的白色蝴蝶。
有幾道影子抬手去接空中的紙錢,紙錢落入它們的手中竟然化作了實物。它們“嘻嘻”地笑著,將銅錢塞入身體。
時間分明才是下午,眼前卻是一片蒙蒙的灰色,好像被污染了的重工業區的天空。
齊斯下意識就摸向口袋,想要摸出一塊手帕遮掩口鼻,卻摸了個空。
他恍然想起,他已經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家伙事都交給自己的尸體了。
而現在,他這只孤魂野鬼正要以殘缺的狀態去赴會,屬于他的歷程就要結束了,最后幾個小時也毋需矯情。
幢幢鬼影在身遭來往,有的佝僂著身形,有的蹦蹦跳跳,有的顫顫巍巍慢走,有的步履匆匆快行。男女老少,各行各業,除了看不清面目外,皆如生前一樣迎來送往。
他們好像看不見齊斯,各自顧著各自的事兒,有幾個甚至直接從齊斯身上撞了過去。
灰色的虛影穿過身體,像墨跡一樣散開又凝聚,幾秒間的碰撞沒有帶來任何實在的觸感,只有透心的涼意。
齊斯一步一步地前行,被無數灰色的鬼魂穿過,身體越來越冷,漸漸能感受到那些鬼魂的心情。
悲傷的、不甘的、迷茫的、釋然的
久臥病榻的女人記掛著家里幼小的孩子,無可奈何地垂下虛弱的手臂;
還在壯年的男人在跑商途中墜崖,死前想著的是自己還有夙愿未償;
孩童不知道死亡是何物,只疑惑自己為何來到個陌生的地方,看不到父母;
老人看遍了子孫在榻前的厭煩和埋怨,咽氣的那一刻感懷于苦痛的遠去
一聲嗩吶聲響,接著便吹起了凄然宛轉的喪樂,有人和著歌曲哭,連齊斯也不免染上幾分哀傷。
于是,他在自己的思維殿堂里給自己講起了笑話。
“這位后生”有人在身后喊,聲音低沉沙啞。
齊斯饒有興趣地轉身看去,一個穿青色長衫的老人雙目無神地向他比劃“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姑娘她大概那么高,柳葉眉,眼睛很亮,一笑起來有兩個酒窩”
老人的衣著明顯屬于古代,花白的長發雜亂地披散著,看上去是個瘋子“我找了她好久,她一定在這兒是他們把她藏起來了”
要是往常,齊斯考慮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可能是重要nc,可能還會有閑情和他多說幾句;而現在,身無長物的齊斯只想立刻去死。
他一點兒也不想被狗血愛情故事糊一臉,當下不再搭理老頭,轉過身快步前行。
身后,老人喃喃地念著“你幫我找找她啊對了,她叫徐瑤”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