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天那個倒霉鬼的前車之鑒,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即將遭遇什么,一面不受控制地摳挖全身,一面恐懼地大叫著,向姜君玨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聲聲求救和哀嚎此起彼伏,填滿了整個浴室,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如同惡魔惡作劇般的復讀。
姜君玨快速關了這三人的淋浴器,將他們推到干爽的地面上,并讓他們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漬。
他們一一照做,然而于事無補,身上反而越來越癢,并在到達某個極點后變成了痛。
他們痛苦地慘叫著,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并從邊緣開始一片片化作泥土,散落在地面上。
沒有人知道該怎么救他們,玩家們身上掛著水滴,在旁邊束手無策地站了一圈,旁觀同伴的死。
一個人的悲傷是有限的,當見識的死亡足夠多,亦或自己足夠不幸時,便很難再為旁人的死亡送去足夠的悲傷。
玩家們或有物傷其類的感慨,更多的卻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幾人甚至生出了隱秘的竊喜這次的泥土沒有被鬼怪吃掉,保存得很完整,活著的人一瞬間擁有了三份配藥的材料
陳立東早在最開始就用自己試驗了藥劑,玩家們都知道那個殘忍的配方切實有效,現在所缺少的,只是充足的材料或者說,死人。
入夜,玩家們各懷心事,回到各自的寢室,躺到床上休憩。
幻覺比起前夜更為嚴重,在原有的原住民孩童的鬼魂中,還夾雜著死去的玩家的魂靈。
死人們不再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而開始向玩家走來,有的甚至伸出蒼白的手爪去摸玩家的臉,目光中帶著對活人的眷戀和嫉恨。
姜君玨看到了孫林。
那個死在第一晚的室友雙目流著血淚,背負滿身黃花和黃蝴蝶,坐到他的床邊,扼住他的脖頸。
分明是在昏暗的光線下,姜君玨卻看得很清晰,甚至能看到尸體皮肉中生出的黃花上,蟲卵孵化出的毛蟲的蠕動。
死人的血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又冷又癢,沒有舌頭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質問他為什么見死不救。
姜君玨并不回答,反手從道具欄中抽出辟邪劍,刺向孫林的面門,不想卻刺了個空。
死人悄然散落成一地黃花,碎裂的齏粉沒入地里,隱匿不見。
兩秒后,同樣的鬼魂在門口凝結,哀傷而憤恨地凝望房中唯一的人類。
姜君玨因為發熱和窒息而劇烈地嗆咳,卻還是吃力地坐起身來,將長劍橫在身前。
脖頸上的血珠滑落下來,洇濕了被單。他低下頭,只看到被單上那血珠開出一朵紅花,像眼睛似的不停眨動。
姜君玨摸不準此情此景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反正睡不著,索性抱著劍枯坐一夜,直到梅狄娜女士踏著“嗒嗒”的高跟鞋,拿著手電筒查寢,才平躺下來。
其他玩家也或多或少地遇到了類似的情形,6月4日一早出現在食堂里時,都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經過清點,有四名玩家因為在恐懼中觸犯規則,死于鬼怪之手,身上都長出了毒蘑菇。
另有兩名玩家因為在6月3日上午的打斗中受傷太重,失血而死,身上開出黃花,灑落黃蝴蝶的尸體。
配藥的材料一下子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