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大柳樹下,還有穿著白背心的老人坐在藤椅上,和對面戴著老花鏡的老頭在下象棋,周圍圍了一圈的看客,有老人,有穿著牛仔褲的年輕人,還有彈彈珠的小孩跑來跑去。
一個穿開襠褲的小娃娃徑直撞到圖南的腿上,哎呦一聲,摔了個屁股蹲,他坐在地上,兩只小胖手揉揉眼睛,剛想哇哇大哭。
圖南最怕的就是小孩哭,她連忙蹲下來,把小孩抱起來,拍拍他屁股蛋上的灰,又摸了摸他的沖天揪。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小孩張大嘴巴,看著面前這個漂亮得不像是真人的大姐姐,連哭都忘了哭。
下棋的看下棋的一群人也都停了下來。
老街在平江路旁邊,街坊鄰居們外國人都不少見,但長這么好看的外國女子,這輩子算是頭一回。
高跟鞋蹲下去,再站起來不太好方便,舍甫琴科紳士地將圖南攙扶起來,眾人才發現,這女子身旁居然還有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外國男人。
直到一行人在巷子里走遠了,老頭們才反應過來,紛紛議論起來。
“老宋家的孫子孫帶來個仙女似的外國小娘魚,會講中國話嘞,還有個壯健的外國后生。”
年輕人們伸長脖子望著圖南的背影,全都像失了魂似的。
小診所在巷子中間,進門一看,坐診的是個穿長衫的中年男人。
宋醫生沖旁邊藤椅上搖蒲扇的悠閑老人喊了一聲,“阿爹,俚搭來了。”
老人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虛虛打量來人,“幫你奶奶煮飯去。”
年輕的實習醫生小宋撓了撓腦袋,不知道爺爺賣的什么關子,他給幾個人搬來凳子,然后轉頭朝著院子里去了。
圖南悠閑地環顧滿墻的錦旗,沒有一點被怠慢的不滿。
不管哪個年代,這些個老人家總喜歡三顧茅廬那一套。
“儂退居在家,還設了這么個診所,真系唔簡單。”
吳儂軟語從紅唇中吐出,軟糯呢喃一般,舍甫琴科聽得耳朵都酥了。
宋老先生也差點從搖椅上掉下來,他坐穩身形,蒲扇也不搖了。
“俚是蘇州人唔對,俚是新疆人,在蘇州落地生根滴也不像,我被你弄得糊涂掉得了。”
眼看老人有了交談的興致,圖南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我媽媽是巴西華裔,所以我從小就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
有了混血同胞這個身份和一口流利的蘇州話作為橋梁,宋老爺子和圖南就這么聊了起來。
從中醫藥理,到中醫現代化,最后再到中醫在運動醫學方面的貢獻,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
眼看著日頭都西沉了,宋老爺子才意猶未盡地結束聊天,他看向和坐診大夫隔著一個大背頭翻譯相談甚歡的舍甫琴科。
“我觀這位先生身材高大,體格強健,肌肉線條分明,應該不是一般人。”
幫完忙又悄悄回來的小宋上前附耳,“爺爺,你忘了,他就是我之前看球賽的時候說過的那個球星”
聽到舍甫琴科是個外國球星,宋老先生一時技癢,他戴上老花眼鏡,“好好好,先來一套針灸,試試老夫的手藝如何”
圖南當然也想看看宋老爺子的技術如何,只是之前不好意思開口,現在看他這么主動,自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走過去,拽了拽舍甫琴科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