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凝住,老者問道:“周二爺,又怎么了?人家當爹的都不在乎兒子性命,你這個當叔的急什么?”周方達邁上一步抖動著手說道:“王管家,請你聽我說,周通……他……他其實是……是我的兒子!”
甲板上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呆了,一時之間全然不知所措。
“不,我不可能是你兒子!”周通率先反應過來,瞪著周方達近乎咆哮大叫。
“通兒,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哪!”周方達奔上前握著周通的手,“同樣是子侄,你哥哥周蒼在心里肯定怨我親疏有別,可他不知道,他只是個撿回來的野種,而你卻是我的親骨肉哪,你說我怎能一碗水端平?”
周府之中,沒誰不知道周方達待侄兒周通比待兒子還要好。
“不可能,不可能,我寧愿死了也不做你兒子!”周通萬念俱灰,他那里能接受得這個說法,要不是劍尖深入皮肉,他縱跳河也要離開。
周中檀臉色土灰,悲涼道:“二弟,原來你與藝芬早就……早就對不起就我……瞞得我好苦。”周方達一改唯諾哀求神態,轉身大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橫刀奪愛,我與藝芬怎用偷偷摸摸?怎么會把周冠扔到溪里?又怎會被迫出賣萬壽塔的秘密?又怎會慫恿丁家退婚再擇良婿?”
周冠,周中檀溺亡夭折的大兒子。
神情激動之下,周方達口不擇言,竟把這樁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丑惡拋出來,此事折磨他最久也最重,或許現在是時候來個了斷。
“我可憐的冠兒哪!”周中檀聽得大兒子死亡真相頓感天暈地轉,身子顫顫巍巍,耳畔嗡嗡作響,弟弟竟然歹毒如斯,將黑手伸向可憐無辜的周冠,眼前全是小周冠天真無邪的笑臉,茫冥中似有銀鈴般的笑聲傳入耳中。
那王管家不愿聽兄弟倆的狗血往事,喝道:“周殿帥,最后一次問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周中檀臉孔木然眼光呆滯,還未說話,周方達出人意料地啪的一聲跪下給那王管家磕起頭來,咚咚的聲音響徹在大河之上。
“王管家,千萬別殺!咱們另想辦法。”說完,周方達唰地站起抽劍指著泥塑木雕一般的周中檀大叫:“大哥,快應承王管家,不然我先殺了你。”
兄弟相殘,莫過如此。
忽周通大叫一聲,挺身往長劍上撞去。
周中檀與周方達齊聲驚呼,目光中都是不可置信之意,王管家手中長劍,已然深入周通胸膛!
可憐的周通,接受不了命運的安排,心中僅存的傲氣,被真相沖擊得蕩然無存。他與丁秋蕓的婚禮曾轟動京城,可是宰相女兒下嫁,并非玉女慧眼識郎君而是一樁交易,一切都是二叔的安排。
而身世揭曉,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卑鄙無恥、賣國求榮的二叔變為生父,殘酷的現實給了他最致命一擊。
生于世,還有何意義?
并且,自己一死,爹爹便不受挾持做出違心事。
那王管家哼了一聲抽出長劍,鮮血噴濺。周通艱難勾起嘴角,露出決絕笑容,撲地而亡。
在此刻,忽有悲憤大叫傳來:“二弟!”
王管家還在分辨聲音來向,陡感一股濃烈殺意籠來,忙不迭退后,一道白光自臉門劃過,鼻子一涼涌出一滴血來。此時他手中的長劍,也刺向逼近的人影。
然而長劍才刺出,寒光又似閃電落下,整顆腦袋暴露其下,王管家全身汗毛倒豎,舉劍擋格已然來不及,慌忙再退一步,臉龐涼意未過,一點寒芒似那趕月流星,直奔胸膛而來。
面對接連而來的三刀,王管家別說看清敵人臉容,便高矮胖瘦也未看明白,所見全是奪人心魄的光影,勉強躲過第三擊,著地一個打滾滾至船舷,鉆身攔桿摔進了滾滾黃河,身影瞬間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