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開了。”女孩站起身,“再也不會來這里。我的過去和名字一同埋葬在銀百合下,這些花兒比人可愛。但愿到地獄里我也能這么想。”
“地獄沒有花。”尤利爾指出。“國的路上才有啦。瑪麗修女我們死后都會去女神面前,祂的庭院鋪滿花瓣。你為什么不到蓋亞的國去呢”
她似乎不愿提起國。
“我簽了契約。”她,“因此必須忘記這座的墳墓。”
尤利爾沒明白“可這不是你的孩子嗎”
“只要我簽字,就可以給我的父母寫信了。院長打算找我父親商量有關我回家的事。”后面她得很含糊,話題不知怎么偏移到了尤利爾身上。“你一直住這里嗎”
“到我十四歲為止是的。”
“我現在就十四歲呢。”女孩卻。
“那你是該走了。”
“我也這么想。我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里呆下去。我想念我的父母和姐姐,我想念我養的兩只兔子。它們是白毛,耳朵帶點花紋,好像套了幾個珠寶環似的。我一年多沒見過它們了。”女孩拔起一株百合花。比起國,她似乎更愿意回家去。
她的話里透露出許多東西,然而尤利爾在想她的兔子。在修道院可沒有活生生的兔子供人觀賞。這里只有三條狗負責看家護院,面對任何人都齜牙咧嘴。還有遍地的野貓和它們的食物鳥兒跟老鼠。對修女們而言,除了鴿子都不是什么招人喜歡的動物。
不談兔子,女孩還樂于給他講荒誕的故事。“你知道樹精嗎活得久的樹里會有樹精居住。聽它們不穿衣服,頭頂生長苔蘚,臉皮跟樹皮一樣粗糙,大人孩都是。樹精會偷走落單的人類孩,把他們裝進樹洞里去。那時候人就會變得和松鼠一樣大,能去幫大樹捉蟲子。”
這個故事尤利爾在很久以前就聽過了,也許久得跟樹精的家活過的年歲一樣。她想嚇唬我。“那是假的。”他完全不信。
“樹精是假的,難道地獄和國就是真的”
“我可以證明沒人會頭頂長苔蘚,也沒人住在樹干里。除非他是松鼠。”
“可你證明不霖獄存在嘍”
“它們為什么不存在呢”尤利爾反問。
“當然是因為我沒去過呀。”女孩咕噥。“我很少出門的,家里有好多活要干,到這里就更多啦。”她忽然重新坐下,“有時候我幫母親纏毛線,她還要教我織圍巾。現在我可會織毛巾了,還有襪子和帽子,我統統都會做。我是做給我的波德的,他又又瘦,有一件外套的袖子被我做得有點長。我以為他會長大些,于是懶得修改。”
尤利爾這才知道她的孩子叫波德。
“他是兩星期前生病死掉的,我真希望他去到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女孩。“最好到國去。但這樣我死后就見不到他了。”
尤利爾也沒好奇她為什么見不到波德。事實上,他還在想兔子。他不知道墓園里會不會有這東西。死亡和分離于他而言只是抽象而模糊的陌生名詞,有時候他甚至會把它們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