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船時,碼頭的一筐鮭魚被撞倒,一只黑鼻子的野貓于是先領主一步,跳了洛朗爵士放下來的木梯。德威特險些踩到它的尾巴。
“可惡的畜生。”他詛咒道,“敢不敢跑得再慢點”
但即便如此,多爾頓也感覺他的心情很好。“埃瑟特爾”號于今晨出海,乘客幾乎是整個騎士海灣的貴族。多爾頓一踏甲板就臉色難看,德威特建議他留下來,但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了。淺海少女保佑,航行中風平浪靜,船只沒遇到任何危險不說,還在傍晚帶回許多漁獲。其中大部分被伯爵送給了水手,但他親自釣來的獵物由多爾頓帶回潮聲堡。德威特堅持讓廚師用他帶回來的食材做晚餐,并要求參與他的航海游戲的人只吃自己捉到的東西。多爾頓的晚餐是馬哈魚和燒螃蟹,再配面包和一支蘋果酒,他懷疑這些連那只貓都喂不飽。還好假期只有一天。
在歌詠之海航行游戲是洛朗爵士的主意。自從與吉爾斯徹底決裂,他就想方設法地討領主歡心,多爾頓甚至被他陡轉的態度嚇了一跳。“我們邀請所有人。”海灣的艦隊司令宣稱,“這樣就不用擔心船的人有危險了。因為萬一出了問題,除了伯爵大人我們誰都活不了。想想看,會有人愿意白白賠性命供人娛樂嗎”
“海盜怎么辦”
洛朗爵士的笑容不打折扣“海盜他們會躲著我們。埃瑟特爾號足夠重,面既有最出色的水手和船長,又裝載了炮臺都是完完全全的維克維多矮人工藝。如果還不放心,我可以保證舵手也是最優秀的,法師吹起風帆,絕對能讓我們第一時間撤出戰場。”
他的宴會計劃周密,充滿誘惑。德威特想擺脫工作已久,立即答應下來。多爾頓至今仍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可他清楚如果再拿領主的安危說事,德威特就不止是聽不進去了。他會堅持把我留在岸,侍衛隊長心想,以示自己無需我的保護。這怎么能行洛朗維格的投效是被迫無奈,倘若他滿懷怨恨,要在船對領主不利
為這點擔憂,他沉默地參與了領主的宴會。在雄獅離開,艦隊效忠,伯爵已經掌握騎士海灣的當下,德威特確實有理由放松。“該是我們享受勝利的時刻了。”領主建議他帶英格麗一起來,也許他們可以在船舉行婚禮。吉爾斯總管也在船,德威特似乎忘記了。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多爾頓一個人了船,他的拒絕讓伯爵很失望。
如果婚宴當天只有一條魚做晚餐,那我寧愿不結婚。多爾頓點燃蠟燭,推開房門打算到廚房去。長廊黑暗幽靜,光暈籠罩他的腳步,路過鯨骨雕刻時,他不自覺地想起那位命運女巫。她如伯爵預料的那樣拒絕了海宴會,唯一的要求是留下兩個女侍陪伴。
血中有致命的毒素
雄獅的離開和到來一樣突然,他的行事似乎全無計劃。羅奈德扎克利看去就是那種滿世界私生子的家伙,出于種族習慣,多爾頓不喜歡他。女巫則不同,這位空境閣下不僅提醒他小心吉爾斯,還救下了可憐的侍女南娜。神官的判決對她根本沒意義。至于巫術不管是誰弄出這樣一出滑稽戲,伯爵認為這未嘗不是好事。
空境與環階的差別比多爾頓想象中更大,控制侍女變成刺客的巫術只是給雄獅送去了“夜宵”。吉爾斯總管為此一再讓步,還得罪了高塔。在領主將潮聲堡總務的職位交給他時,恐怕就盼望著這一天甚至沒過一天。雄獅帶來了麻煩,不過德威特是怎么知道的
這個問題他沒空思考,多爾頓的關注另有其事。他能保證伯爵不受巫術的影響,但擔心會有人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伯爵,于是要求德威特暫停他的夜間小游戲。從白天的海宴會看來,他是半點也沒聽進去。多爾頓只好讓神官暫時住下,并在領主的臥室和常待的書房設立神術。如果有人給德威特送東西,經過侍衛盤問后還要通過神術的判斷,絕對萬無一失。多爾頓想起伯爵的豐盛晚餐,覺得他不需要額外的夜宵。
廚房里比想象中熱鬧,洛朗爵士險些撞他,好在蠟燭讓對方意識到有人在眼前。“影牙大人。”他的語氣十分親近。擊沉阿納爾德家族貨船回來當天,洛朗維格從多爾頓這里得到了提示。
說他討好伯爵并不準確,這位艦隊司令似乎要跟每個在伯爵手下的人搞好關系。多爾頓很同情他,但不愿意與他有什么聯系。“晚好,洛朗爵士。”看來今晚沒吃飽的不只有我一個。
“我吩咐廚師做了夜宵。”洛朗維格說,“他剛起床,恐怕我們還得等一會兒才行。”他瞇起眼睛,“到陽臺的餐廳欣賞夜色或許很不錯。”
一種情緒讓他猶豫,但多爾頓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陽臺還有前天暴雨的痕跡,但靠內側的座椅是完全干燥的。他們落座時,多爾頓將燭臺放在桌子用以照明。暗夜精靈習慣黑暗,他只是為了讓別人看見自己才帶著蠟燭。
“我就知道會在這里碰到你。”洛朗爵士開口時仿佛在鯨吞燭光,模樣與往常不大相似。他臉的篤定似乎意味著什么。多爾頓遇見他時十分詫異,一是因為夜半的巧遇,二則是為他的裝束。這是多爾頓在騎士海灣見到的第二個在睡覺前也不脫鎧甲的人。第一個是他自己,起因是宮廷騎士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