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安川覺得他聽過這名字,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從語法來看,祂似乎是某位神靈的稱呼。
“夢境之神艾恩,祂是命運與秩序之神的使者。”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松懈。有尤利爾在,希塔里安的夜晚也完全解放了。她居然舍不得這種生活。“你還會回來嗎”
最初希塔里安無法保持沉默,是出于對沃雷爾提到的神職騎士的好奇。她記得上次離開夢境前尤利爾用神術攔截了騎兵的箭矢,因而追問確認。起先對方不愿意說,但懺悔錄影響了他。尤利爾在詢問過程中,無意間提到他在圣城帶走惡魔囚犯的行險之舉。連希塔里安也看得出來,他對自己主動泄露秘密感到十分驚恐。他們扯平了。
重逢充滿謎團。她沒法繼續保有秘密,因為尤利爾這次帶來了誓約之卷,還因為黑騎士不會在夜晚來到夢境里后來她很慶幸這點。我應該更警惕些,希塔里安心想。尤利爾的問題和她一樣,甚至更多,而不公平的是,只要她回答就會透露線索。
當希塔里安詢問黑騎士時,領主大人告訴她,懺悔錄能教人主動吐露過去。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懺悔錄能夠將同類神秘物品的持有者拖入夢境,而不只是擁有者。希塔里安某天晚上把福音書放在胸前,當她睜開眼睛時,她在露絲身邊看見了尤利爾。后者同樣茫然,覺得自己應該躺在旅館的閣樓里。
也許他是這么說的罷,但希塔里安沒法一字不差地記下來。他們的坦誠交流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天,她也終于適應了在別人面前完全說真話的感受。坦白是令人放松的,起碼對她自己來說是這樣。不需要遮遮掩掩、考慮彼此感受,不需要委婉退讓、糾結字句上的冒犯。于是,希塔里安向尤利爾直言她不喜歡被人看透,可他卻說與她感觸相同。
“誓約之卷判斷謊言的根據是目標的潛意識。”尤利爾告訴她,“假如你認定自己說的是真話,再荒唐的謊言也會得到肯定。這時候,就得由我們自己判斷了。”
也許該問問尤利爾,希塔里安打量著他。蓋亞的神職騎士,不戴面具的領路人。他救了沃雷爾,從光輝議會的絞刑架上。希塔里安想知道他向女神承諾的誓言價值幾何,與無名者相比呢
再沒有人能成為她滿足趣味的目標了。守夜人塞爾蘇斯每天不見蹤影,醫院里又全是陌生人,知道他們的心中所想毫無意義。況且,我也只有這一個問題要問。一些善意的謊言無傷大雅,希塔里安不在乎。
算了,沒必要這么做。希塔里安不再打領主的主意。說實話,這都只是想想而已,她覺得自己就算變得和露絲一樣癡呆,也不敢開口詢問結社領主這個問題。
然后她會去找莉亞娜女士,還有北方人威特克,詢問他們是否愛她。如果有可能,希塔里安也不介意問她的領主大人。他多半不會回答。這不要緊,她還有懺悔錄,能夠讓人主動吐露心聲不。不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手里的懺悔錄其實是屬于黑騎士的。根據誓約之卷的特性來看,這些神秘物品不會在失去主人前更替持有者。
穆魯姆的確很愛她,但愛她不代表愛露絲,而希塔里安覺得自己相比男朋友更愛露絲。姐姐是她的一部分,她們的生命彼此相連。假如穆魯姆為了愛我而撒謊,我只會傷心,不會生氣。一點也不會。
她靜靜地看著露絲玩耍。在姐姐跑到井邊時,尤利爾會伸手將她拖開。我會第一個拿穆魯姆實驗,希塔里安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是不是真的打算娶一個有著弱智姐妹的女人當老婆。就算證明他在騙我,我也不會生氣。希塔里安曾有無數次誕生拋棄露絲的念頭,哪怕姐姐的魔法常給她幫助。
干嘛要提升“答案擺在眼前,你卻要白費力氣。”希塔里安想不通。如果換成她得到了誓約之卷,恐怕再也不會費心思揣摩他人心意了。謊言將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虛情假意對她不起作用。這還只是辨別真假,假如我能知曉別人心底的每個想法,又會怎樣呢
“不,首先它不是懺悔錄,其次這主要靠推測。我總是用它來判斷結論正誤。只有這樣,結論的準確率才能逐步提升。”
希塔里安上次提過禿頭的事,她也沒想到他會記得這么牢。“這是你的懺悔錄告訴你的嗎”
“撒謊。你轉頭就告訴了你姐姐,沒準還打算跟一條狗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