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原諒喬伊。
換作進入雪林前,帕爾蘇爾說什么也不會接受仇人的幫助。這會使仇恨變得不倫不類,最終全然失去原貌。可事情要是真那么簡單就好了。帕爾蘇爾想嘲笑他的背誓,詛咒他的陷害,與他分道揚鑣一刀兩斷狂風驟雪中,她卻只希望填補上洞穴的裂縫。這不對。我理應滿懷怨恨,用盡一切手段報復。是他讓我來到這里,是他犯下可怕的謀殺罪行。她本該在風和日麗的北方森林中安度余生。希瑟啊,你要我怎么做
向前
她得到了答案。但也許是風聲罷。
騎士已走過半途。帕爾蘇爾睜開眼睛,能看到堅冰下的無底深淵。氣流中夾雜著雪沫,撲了她一頭一臉。她的呼吸在圍巾下結成一層薄殼。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就算等待帕爾蘇爾的不是春光和綠蔭,她也覺得無所謂了。
他們穿越峽谷。
冰道在身后粉碎,墜入寬闊的黑暗谷底。這頭的崖岸倒沒有方才險峻,向下的坡度十分和緩,仿佛退潮的沙灘。她總覺得此地是地獄的開口,想必魔鬼沿斜坡爬上來也很輕松。但仔細觀察,雪地上只有淺淺的狼爪印。
“會有人追來。”喬伊說。
“狼人”她脫口而出。這些天他們一直被夜鶯追趕,但女巫也不可能在森林中藏住這么多殺手。她們大概就地取材了。
“奧雷尼亞人。從南方來的密探。”
這話的意思是指隱藏在阿蘭沃的帝國密探。帕爾蘇爾打了個冷戰。“銀歌騎士團要攻打阿蘭沃”
“遲早的事。”騎士在一株枯死的樺樹邊停下腳步,用匕首砍斷枝干。他砍了一陣,又換成冰刀,總算弄下一節小臂長的木頭。帕爾蘇爾和喬伊都沒有油布引火,不過神秘生物無需遵守凡人的規則。火苗竄起來后,他將木頭舉給帕爾蘇爾。“或許就是今天。”
隨著暖意和光亮的出現,他們本已擺脫的過去也在逐漸回歸。帕爾蘇爾無言地接過火炬,覺得自己在逐漸解凍。她想就此掉頭,想甩開夢魘。也許我們該留在那個避風的洞穴里,消除氣味和足跡,在里面躲一輩子。真相和過去屬于另一個人,與她無關。
這能有什么壞處
帕爾蘇爾把火炬插在藤蔓中,雙手穿過他的領子。與火相比,騎士的體溫好似冰霜。他縮起肩膀,因熱量的傳遞而放慢腳步。“我救了你。”她在他耳邊說,“否則你會死在阿蘭沃。”
“就憑月精靈和水妖精”騎士傲慢地反問。
“這里受神庇佑。”
“人人都有自己的神。希瑟怎么沒給我懲罰在莫爾圖斯時,你對著花園日夜祈禱。”
“這不就是我把你拖入了死亡之旅,喬伊。你別想再回去了。”
即便他們一直用精靈語交流,騎士也缺乏回應情感的詞藻。又或者他在考慮怎么把脫口的語句變得不那么刺人,帕爾蘇爾想。這是一次難得的沉默。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出于期待,只好說點別的
“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