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伊士曼的黨爭沒有。
狄隆知道,在大多數人眼里,女王黨和王黨不分彼此,都是王室正統的絕對支持者。而曾挑起紛爭、背叛先王的邊境諸侯則是野心勃勃的禍首。佩頓福里斯特主教與梅塞托里家族,尤以它們二者為最。當然,這話你最好私下說。
王黨首領勞倫斯諾曼。此人曾是先王的近衛,并在革命后親手將比爾納斯梅塞托里的腦袋放在先王的墳墓的右手邊。他緊接著向冰地領索要左邊那個。
最開始,他的要求遭到了拒絕。冰地領人反認為這是王室的恥辱,他們的叛逆卻合該得到原諒。“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我的人民。”加文蘭科斯特在回信中聲稱。“我沒有代價給你,我的代價業已被黑夜收取。夠膽就朝祂要去,諾曼。去啊。”他的嘲笑聲似乎能通過筆跡傳遞。“我給過你們忠誠,但等到人們熬不過霜月的時候,我不保證忠誠是否還有用。生存大于一切。你們是榮譽和權力的信徒,我和你們不同。”
狄隆還記得加文蘭科斯特死前的模樣。諾曼爵士特地來到四葉領旁觀這場審判。劊子手一揮刀,加文伯爵的頭滾到木頭支架下,尸體垂在刑臺邊。人群靜默地注視著血泊,直到在死亡的刺激下漸漸歡呼拍掌,宮廷騎士,也就是原本的劍之軍團,才終于心滿意足地回到了王都。他和侍從最后離開四葉城,目睹特蕾西安葬了冰地伯爵的尸骨。
為她的仁慈,加文的弟弟阿方索蘭科斯特帶著玫瑰和銀鷲紋章來到四葉城,希望迎娶特蕾西威金斯公爵同時取回哥哥的尸體。
不管怎么說,反正狄隆的意見無關緊要。誰會在意一個沒權沒勢的宮廷騎士他既不是冰地領人,又沒有惹人注目的魅力。說到底,夜鶯就該是他這副模樣。了解過往的唯一好處,或許是用以趨吉避兇,討好赫恩伯爵。我不如同意隊長的做法。
事情的發展正如預料。聽聞海盜襲擊了船隊后,赫恩伯爵親自來到港口迎接。狄恩打量著鐵龍港,只見信號塔的尖頂猶如星星,圍欄下波光粼粼,沙石地面也遍布細小的亮點。他感覺到處都又冷又濕又滑膩,不由眉頭緊鎖。
不知隊長是否也有同感。這位宮廷騎士領隊目不轉睛,盯著正在施工的西岸碼頭。“冰還沒化呢。”他說。
“歌詠之海不結冰。”狄隆沒明白。
“當然。”他沉吟。“當然不。”眼睛卻仍沒離開原處。
迎接船隊的海灣平民擠在道路邊,他們身上沒長鰓或鱗片,但狄隆總覺得有股子腥味。魚人伯爵在傘下等待,陰影中,他的神情似乎也很勉強。“遲了兩小時。太陽快落山了。”
隊長深深行禮。“金雀河最近盜匪橫行,多半是沒了六指堡關卡的緣故。流水之庭現在是土匪的地盤,大人。”
“土匪還是巫師”伯爵哼了一聲。這話當然沒人接茬。他踏上甲板,目光落在沾滿血跡的帆布上。狄隆親手將俘虜的襲擊者綁在桅桿前,這些人一路上不吃不喝,不可能還活著。赫恩伯爵滿意地擺手。“倒是比漁夫能干一些。把東西搬上來,我可憐的餓死鬼一樣的子民正等著它們救急。你是宮廷騎士”
“如假包換,大人。我發誓將保衛您的榮譽。”
“還有得瞧。你的前任說得更好聽。”
“我并非由諾曼爵士提拔,大人。我父親是位勛爵。”隊長回答。
想不到他有貴族血脈。狄隆從沒聽他說起過剎那間,他意識到自己的夜鶯的工作仍存在疏漏。由于宮廷騎士不是雇主的目標,我根本沒調查過同事們的背景,只聽信了他們的自我介紹。這樣干實在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