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人知道天底下發生的每件事,尤利爾。我們的極限不是神秘的極限。走吧,年輕人,去碰碰運氣。畢竟知道太多事的家伙總有傾訴欲,她會樂意見你的。”
尤利爾從未仰賴過運氣。他在公館門前徘徊,尋找攀爬的落腳點,以及可供人通行的縫隙。他知道德魯伊變成動物的咒語。只需要一條發絲般的裂隙但沒有。墻體的細紋、瓦片的空隙、水泥的瘢痕統統不存在,這間屋子仿佛渾然一體。
這下基本可以肯定,里面生活的絕非活人了。神秘生物也得呼吸,完全密閉的空間將置人于死地。尤利爾謹慎地用火種感受,但也沒察覺到無名者。那是其他的神秘種族比如水妖精學徒想起哥菲兒和她的主人。不是我的錯,這地方就會讓人觸景生情。
“有人嗎”他敲了敲門。
不出意外,沒人回應。但尤利爾也沒被送到馬廄。當然,向導可能信口開河,不說實話,可現在不是責備對方信用的時候。他抓住機會,用力推門。
咔嚓一聲,門軸斷裂,金屬甚至支棱出木頭。尤利爾趕緊扶住門板,把它挪到一邊。“幽靈公館”年久失修,似乎很合情理,但他覺得事情本不應該這么發展。“對不起。有人在嗎喂”
仍無人接待,于是學徒鉆進屋去。他拿劍照明,忽又覺得不妥,趕快換成蠟燭。光線在灰塵遍布的地板延伸,映出一個高大的影子。
尤利爾停了幾秒,意識到那并不是人影。一團糾結的線球滾到腳邊,想必是受了開門時的驚動。陰影輪廓呈平直的線條狀,無數絲線纏繞在轉輪上,色彩明亮如新。一架紡車。它正對著門擺放,座位空無一人,踏板卻還在搖晃。
不知怎的,尤利爾屏住呼吸。一般來講,屬國之中幾乎沒人能威脅到高環神秘生物的安全,這是他敢偷偷來到布列斯塔蒂克的憑仗。圣騎士長萊蒙斯希歐多爾是唯一的例外,此人因聯盟事務經過黑城,而不代表他隨便閑逛就會遇到空境。我到底擔心什么
他啟動了靈視,確認那只是一架普通的紡車,毫無神秘色彩。但旁邊的縫紉機卻另有發現。尤利爾瞧見一排排字符,它們用線縫在布上。
給達拉什的信。告訴他,那該死的野狗帶人來討債,父親已疏通了皮爾克法官,會把事情處理徹底。你繼續讀書,不必后文變成一根垂落的長線頭。
一封信。尤利爾心想,記錄了有關陰謀賄賂的罪行,不知是誰寄的。達拉什是收件人。“幽靈”記錄了口述信息,但最后寄信人并未取走它。發生了什么
他仍沒找到人,于是繼續往里走。
更深處的房間里空空蕩蕩,只剩一張木桌。上面擺著一只墨水瓶,還有厚厚的羊皮紙。折斷的羽毛筆丟在桌子底下。一張被使用過的羊皮紙在桌面中央展平,印刷般工整的字體寫滿皮面,大部分字跡淡得看不清。又是一封信。
有個壞消息。今日我們的出貨量又降了一成,老顧客也在逐漸減少。埃希又說中了,這女人真該死。我遲早要拔掉她的舌頭
尤利爾推測留下這條口信的人是位商人。雖然言辭威脅,但語氣充滿了自我懷疑,等主人鼓起信心,肯定不會樂意再把這些喪氣話寄出去。也許這就是它留在這兒的原因。幽靈只負責記錄,不可能貼心地伴隨郵寄服務。
說到底,幽靈替人打字已是怪事一樁。他望了望走廊,果然看到又一間房間,里面安置一架金屬打字機,樣式挺新潮。時間有限,不好再浪費下去。尤利爾把全部的搜索時間壓縮成靈視的一秒,想瞧瞧這房子里究竟有什么名堂。
結果讓學徒吃了一驚。他顧不得探謹慎搜索,匆匆爬上二樓,用劍柄砸穿了一面紙墻。熱氣和煤灰鋪面而來。尤利爾幾下扯碎紙條,開拓出足以讓兩人通行的道路。
接著,他從厚厚粉末中拖出一個穿長袍的女人。她昏迷不醒,臉頰泛紅,手指緊握著一支短棍。她的胸膛仍在起伏,但幅度已微弱難辨。尤利爾托起她的后頸和大腿,將人抬起來。匆忙間,來不及轉過樓梯口,學徒踢開走廊的窗戶,跳到后院的泥地上。
寒風撲面,帶來清新空氣。尤利爾把人放在地上,回過頭去搜索公館。靈視結束得太快,他沒想到需要打開每一扇門。萬一仍有人留在房間里
身處密封房間與燒炭火爐為伴,有一丁點兒常識的人都不會這么干。在四葉領,這被叫做“蘇維莉耶的詛咒”,與“蘇爾特的詛咒”極黑之夜同為南國特色,是當地人的迷信。學徒知道輕癥只需開窗通風,就可能恢復。
所幸幽靈公館里只有一個人。尤利爾打開門窗,讓風吹進屋子,帶走煙霧和毒氣。死神不喜歡太陽。但等他去察看那長袍女人時,卻發現她仍沒醒來。壞了。她恐怕在屋子里呆了太久。
自然,此等諸神詛咒與多爾頓的魔法不同,確切來說,根本毫無關系。但好在神秘領域也有對策尤利爾立刻掰開她的嘴,把圣水魔藥灌進喉嚨。哪怕真有詛咒,估計也能一起解決了。
對方很快轉醒,被魔藥嗆得不停咳嗽。“怎么回事”她按住額頭,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就臉色來說,她比先前健康多了。“我昏倒了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