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瑪甚至沒反應過來。亡靈出沒本來只限于夜間,聽聞它們大肆游蕩,她完全想象不出。昨天她與朋友們走街串巷,搜尋線索,今日便只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反過來發現。人們竟需要在秩序的城市躲避亡靈,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它們沒能猖狂太久。外交部援軍抵達后,很快建立起秩序的防線。亡靈軍團被迫在東城邊緣剎住腳,開始盲目地沖擊防御工事。
不知外交部要怎么處理東城。羅瑪一邊穿過帳篷,一邊點數箭筒里剩下的箭支。數到七時,她已回到了旅館前。
此地已更名為指揮總部。會議室的門大敞著,偵探小姐阿加莎擺著小腿在椅子上轉圈。“這邊。”她瞧見了小獅子的金毛,“羅瑪小姐。”
奇怪的是,同樣被稱作小姐,阿加莎的口吻聽起來比恩諾德舒服得多。羅瑪認定是后者自身的原因。“你找到海倫了還是”她加快腳步。
但一進門,羅瑪立刻后悔了。
青之使狄恩魯賓坐在長桌首位。他身著深青色長袍,戴著那副從不摘下的黑手套,肩膀撐起蓬松、密軟的流蘇飾帶。見她莽撞地沖進屋,此人報以一瞥。他的眼睛長而深陷,鼻子又高又細,使這一瞥充滿冷酷的威嚴感。
羅瑪渾身不自在,僵在一邊。她盤算著打招呼,或說些緩和氣氛的話,但不管怎么開口,她完全能想象結果對方不會下她的臺階。最后,小獅子決定還是別說為好。
“我真說不準。”當她坐下時,青之使開口,“你們兩人究竟是誰傳染了誰。行為規矩有什么難”他嚴肅的神情變得嫌惡。“尤其是你,阿加莎,你現在真是深得麥肯約翰尼的言傳身教了。”
偵探小姐一聳肩,不再折騰椅子,但殘存的神色仍能說明她的心情。恐怕我們的偵探大人正興奮過頭。
“我才換班。”羅瑪回答,“腦子太疲憊。”
“按照值守表,你早就該輪下班,羅瑪。上一個不看值班表的人已經失蹤了一周。我知道,她和拉森都教了你很多,但你最好分清自己該學什么。”
他看不慣我,羅瑪心想。從我來到高塔就是這樣。她早已不指望與他緩和關系。“找我有事嗎”
“先知認為霍科林不適合你郊游,讓你們盡快回到高塔。”
羅瑪沒明白“是剛才的命令”
“不。是我臨走之前。圣者大人單獨囑咐了我。”
羅瑪沒回話。她在空島停留了近兩星期,青之使此刻說起這樁事,顯然為時已晚。
狄恩用銳利的目光審視她。“我拒絕了。”
答桉也直接給出。“外交部難以調集高環,他們大半是駐守者,需要保衛屬國安全。而你,佩內洛普小姐,你的朋友們剛巧都能夠派上用場。”他略一停頓。“目前為止,斥候的進度太慢,導致我們對dc區的情況了解很少,你那刺客伙伴”
原來如此。“你要他們幫忙”
“他們必須參與。”
關于敵后偵查,羅瑪已有過親身體驗,深知這類差事無比危險。更何況,狄恩的口吻讓她反感。“多爾頓和約克是我的朋友,不是仆人。”
“與私人聯系無關。克洛伊塔的對手是加瓦什,毫無疑問,這就是秩序抵抗侵略的戰役。根據神秘領域古老的大同盟條約,一切秩序生靈都有義務參與作戰。”青之使瞇起眼睛,“你對此心存疑慮我不意外。你這種人向來不在乎條例規章,憑本能行事。也許這是你們種族與生俱來的劣習。”
你敢不敢對羅奈德說這話,羅瑪想問,但她明智地保持沉默。若我與外交部的閣下爭吵起來,他就有理由給多爾頓更危險的任務,或把約克派到前線。他們大概率會拒絕,但愿如此
總而言之,狄恩魯賓不用為此付出什么,而我們失敗不必說,即便成功,獲得的情報也將為他的功勞鋪路。羅瑪決心不讓這類事發生。
可她想不出好辦法。海倫和拉森總為她撐腰,但他們都不在此。先知大人無疑很愛她,但青之使既已違背了他的私人囑托,想必會有應對之策。說到底,我不是尤利爾,而且我現在困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