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一處歪斜的水管后,“理發師”停下腳步。“快到了。”愛德華的聲音變得很輕,“我聞到了煙味。”他的煙斗早在爬下來時熄滅了。
“墻壁有痕跡,還很干燥。”監視的魔法消失了。
“原本我以為他們有自知之明,才會在下水道迎接尸體。現在看來嘛,這兒曾是惡魔的據點,如今又恢復了使用。讓下水道能住人可不容易,你說惡魔會準備木柴嗎”
熟悉的笑話。尤利爾沒有一次笑得出來。他不得不聽著同伴或陌生人分享類似的幽默,還要假裝自己參與進去。值得慶幸的是,理發師愛德華于他而言是萍水之交,彼此懶得作戲。
“接下來得指望你了,大人。我能做的有限。”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帶誰來”尤利爾想知道。
“廷欽。肯定是他。”
“你的同行”
“不。他是個商人,有那么點生意在手。噢,他有一把好弩。”
由于這問題頭一次出現,尤利爾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這可不常見。”
“想必你不是指弩。廷欽是我的老朋友,轉行比我早。不過嘛,放下刀也會遇上惡魔,世道如此。但我得說,大人,你是更好的選擇。瞧,一會兒咱們有場惡戰。”
“很好。能讓你饒他一命,我這一趟還算有些價值。”
愛德華回頭瞧他,似乎挺吃驚。“你能這么想,我感到榮幸。”
干燥地面連接著一處平臺,遠離骯臟涌動的泥水。尤利爾看到隔水層和鐵絲網,以及七零八落的一堆東西一支笛子、一口損壞的鍋和四條腐爛的魚。
還有火,紅光照得石壁上人影綽綽,煙不大,但空氣變得朦朧。
愛德華率先趟過水坑,拐杖在污漬上打滑。他越過碎片,走到第一個人的腦袋邊。
寶石敲骨頭。“死的。”
這句評價適用于在場所有人。他們的數量大概比四十多上許多,躺倒或坐倒,撲地或仰面,平靜或緊繃,統統不例外。鮮血凝固,幾乎分辨不出。角落里保存著一只白沙漏,還在緩慢地流淌著細沙。
“起碼半小時的事。”愛德華咕噥,“惡魔死了個干凈,都沒給我剩下。”
很難在面對如此慘狀時附和他的所謂遺憾。事實上,學徒有種說不出的哀憐。“我們來晚了。”他輕聲說。
“不。這幫雜種失敗了,加瓦什沒能打開。亡靈得回去接著排隊了。”愛德華掏出煙斗,在火上點燃。他的掌心里發出一串細微的爆鳴。“大獲成功也不為過。你找著儀式的東西沒”
尤利爾拾起沙漏。仔細一看,它下落的沙子是一顆顆細小的骷髏頭。難怪沙礫白得發亮。他盯著它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