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第一次握住這把武器。無疑是鋒利殘酷的兇器,一把好劍。在安托羅斯,黑騎士用它砍下“紋身”吉祖克的頭顱,還差點把他開膛破肚。若非約克和多爾頓及時趕到,我一定會喪命。當時就是這把劍。
握柄冰涼,或許它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活人的體溫。學徒只覺寒意自手臂竄上肩膀,直入腦髓。心理作用罷了,他告訴自己。如今我沒有朋友在場,對方要下殺手,可無需什么手段。相反,只需遵從命令,我和米斯法蘭就能活命。
“國王還活著”他問。
“我認得出尸體的模樣。動手。”
不死者領主已是亡靈,這話當然無需質疑。但尤利爾難以果斷“告訴我實話,不死者領主。若國王死去,結社該怎么應對秩序聯軍而且這劍”
“它能切斷命運。”黑騎士反問,“現在你又關心同胞的處境了”
“隨你們怎么想。我要知道答桉。”學徒實話實說,他一直都知道,人們給予信任時不會像擁有“誓約之卷”的他一樣容易。
“殺了他,王宮的魔法也不會消失。而等到秩序壓降的到來,魔法和國王統統不作數,先知在高塔里調動觀景臺,窺探拜恩就像逛自家后花園一樣簡單。”黑騎士冷澹地說,“你見過那個儀式,不是嗎人們稱之為以太之淵。”
諸神在上。尤利爾見過它,宏大的儀式,翻涌的海浪后果絕非夷為平地那么簡單。只一個剎那,降落的光柱如天神投下的長矛,島嶼土崩瓦解,色彩斑斕的云氣呼嘯著形成新的渦旋。神秘擊穿了坐標,并聯帶著在秩序邊境鉆開細孔、版塊上打出窟窿。
也許不是大傷口,但那是對“賓尼亞艾歐”而言。當時還在島上的人,之后再沒人見過他們。
“那東西是能連發的。”黑騎士繼續加碼。
真是噩夢。“依我之見,結社該立即解散。”尤利爾斷然道。
至于圣者能否攔下這個儀式魔法,他不抱希望。以太之淵是高塔與寂靜學派聯手制造的儀式,單就破壞力而言,是學徒所能想象的極限。
世上怎會有這種武器尤利爾不禁思忖。秘密結社與惡魔有所牽連,最初是“黃昏之幕”的過錯,此前他們只是初源,不是威脅,曾經先民認定這份才能是諸神恩賜的證明,如今神秘領域卻如臨大敵。這里面一定有原因。
“與你無關。動手。”黑騎士催促。
但他自己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尤利爾能感受到背后針刺般的目光。一劍下去,會發生什么學徒的喉結滑動了一下。說到底,為什么非要我來動手
“國王”沉睡在臺座上,尤利爾則如同一個準備掄起斧子砍樹的年輕樵夫。
他很想閉上眼睛,但又不敢錯過每一秒。也許這根本就是個陷阱。不過會有何圖謀前途未卜的高塔信使,遠在背叛者大本營的箴言騎士,白之使這輩子畢業無望的學徒,聽起來都毫無價值。或許對方只是需要一個劊子手,但作為惡魔領主,無疑有許多忠誠又能拿得起劍的人,愿意替他鏟除政敵。這樁事本來與我無關。
更糟的是,比起陷阱和替死鬼的命運,學徒顧慮更多。真下手,就意味著背叛不是對高塔乃至秩序,而是對他自己。說到底,我發過誓,而這家伙是要我為求生殺死一個陌生人,箴言騎士絕不能這么做。無論目標看起來有多邪惡,尤利爾并沒親自了解他。這把劍不該交到我手上。
當然,在夢境中,他試了又試,每次都很順利。但就算拋開這些不談,此事也有風險“國王”畢竟是一位圣者,上次尤利爾在先知面前使用靈視,夢境展現出的只是假象。萬一圣者都有這樣的本事呢
想法和行為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