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夢里就認識啦。”帕爾蘇爾湊近他。神文這次無害地穿過了她的身體,尤利爾卻能感受到她手臂的溫暖。“那不只是喬尹的夢,還是我的夢。所以黑騎士有兩個錨點,才讓他騙過了你的眼睛。”她故意眨眨眼。“我總想著回家,回到圣瓦羅蘭蒼之森。那里有一棵白蠟樹,是我在獲得圣女花冠時栽下的。它長得比莫爾圖斯花園里那棵更高大,我能在夢中見到它。”
“那夢里的就是你”
“是啊,親愛的。”帕爾蘇爾再次環住他。使者靜靜地注視學徒笨拙地俯下身,抓住她的肩膀。
被人擁抱的感受尤利爾不陌生,但帕爾蘇爾是不一樣的。他陡然間失去了全部意志,神秘,火種,神術統統如朽壞的鎧甲一般脫落。他仿佛赤身裸體,剛剛降生到這個世界,而她作為這世上第一個迎接者,正充滿喜悅和希望地對他表示接納。
尤利爾記得自己還是四葉城修道院的學徒時,他和同伴都在院子里等待。有人等來鐵匠、裁縫、馬夫或廚師,就此跟著他們離開。有人等來一封長信,選擇留在教堂當修女。幾個男孩等來立在后墻的無字石碑,他們更小的時候還在那兒撒過尿。當時這些孩子的哭聲教所有人都心生憐憫。然而,來歷清晰的同伴是少數,跟大多數人一樣,學徒什么也沒等到。
這不是他的錯,只是有些東西出了偏差。原來她和喬尹一直都在里世界諾克斯,所以沒人來找我。尤利爾明白了。他踏上列車,不是背井離鄉,而是回到家去。是他找到了他們。
“你該早些告訴我的。”尤利爾悶悶地說,“為什么瞞著我”
“很多顧慮。很多很多。”帕爾蘇爾嘆息一聲,“在神國外,我很難親自出面。好在有些事無需說出口,我們也都心知肚明。”
尤利爾受傷地望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實話,我也有點,呃,大概是害怕罷。萬一你不同意怎么辦諸神塑造了你,我怎能將她們的杰作當成私人饋贈”她繼續用力,甚至踮起腳來。他們面頰相貼。“但你就是。親愛的,我知道你就是命運的饋贈,是我們這輩子都沒能得到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話。”
“如果我愿意”尤利爾發起抖來。他竭力克制,但身體不聽使喚。他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不斷生長這時他看見地板上不斷蔓延的鮮紅的紋路。
仿佛有冷水從頭淋到腳。尤利爾喉嚨一干,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輕輕推開她。“你你想讓我干什么”
“沒有你,家就不完整。”帕爾蘇爾松開手臂,依然凝視著他。“親愛的尤利爾,跟我們走吧,再也不分開。我從沒當過媽媽,也許我沒什么天賦,可我們總能得到幸福的,我們和你,我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親愛的,親愛的相信我吧。到我這兒來。我們一起建立我們的理想,所有人的天國。我愛你,我們需要你。”
她向他伸出手。
我等了這句話很久。尤利爾閉上眼睛。在十幾年前,他向蓋亞祈禱,想知道自己的來歷。甚至在尋找艾肯,那個瑪奈的孩子的時候,他忍不住去想自己的母親。她是什么人是什么樣她愛我嗎會想念我嗎她真的存在嗎當這些問題只有最后一個有答桉,反而引起更為可怖的懷疑,引發更多令人心碎的問題,讓幻想也變得膽戰心驚。
于是當瑪奈祈求時,他發誓為她,為艾肯,為自己尋回其他問題的答桉。
現在,尤利爾再也不用找了。他本就不是孤身一人。
“不。”他說,“不是現在。”更為洶涌的感情淹沒了他,學徒不由得狼狽地擦了把臉。“不該是現在的。”
“尤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