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提前休息,各位,我需要啟動秘儀。”女巫將那根棍子插進一枚碎片,松開手。
細管拖著碎片懸浮起來,如蜂翅般振動,迅捷地四處穿行。學者連忙躲避,但它完全沒碰到他們。
只有羅瑪能捕捉到它的軌跡。細管扎進觀景球的碎片堆,將水晶攪得叮當響,然后它飛出來,身上串著更多的零星碎片,又鉆進另一堆。
當它呼嘯著飛回女巫手中,整個兒松弛下來時,繩管上已串滿了亮晶晶的斷片。海倫捏住一端,輕輕一抖,管道立刻眼花繚亂地彎曲起來,渾身的碎片以奇異的方式拼湊,最終竟組成了一個巴掌大的、貌似完美無缺的透明晶球,內里遍布曲折的管線。
“將就一下吧。”海倫閣下咕噥,“把門關上,羅瑪。”
小獅子看了看地上的工具。“他們留下很多礙事的東西。”人卻早已消失了。“一定要在這兒嗎?我們最好到秘儀的控制間去。”
“別說蠢話了,小姑娘。但凡我動一下,這玩意兒會立刻變成滿地碎片。照我說的做,再把燈關上、窗打開,我要看到夜空。動作麻利點!”
羅瑪照辦了。
女巫略微側過身,手中的巫術道具發出細微的聲響。她口中詛咒,連忙停下動作。好在這東西堅持住了。一道道奇異星光開始鉆進晶體之中,混合成模糊的圖像。
小獅子沒敢接近。這時候,哪怕是“命運女巫”也一動不能動,似乎需要人守護。這和海倫先前責備她的話一樣,都是蠢念頭。可在心里,她想的是兩年前的尤利爾、拉森和狄摩西斯。老先知是個和藹可親的好人,外交部使者理應保護他。
于是,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前。
預言的圖像轉瞬即逝,比繩管飛舞的速度更快。羅瑪捕捉到混亂的影像:魚鷹,人群,著火的旗幟,還有被踐踏的白色花朵。她搞不懂它們的意義,但隱約能察覺預兆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圖像越來越快,羅瑪只見到一片片雜亂無章的色塊飛過。女巫皺眉盯著掠過的圖案,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忽然手一抖,水晶球頃刻破裂。
小獅子猛地將海倫拉到身后,化作原型。厚實的皮毛掩護全身,擋住飛射的破片。
“這幫混賬。”海倫惱怒地直起身,“我簡直不敢相信!怎么會有人允許這種事發生。”
羅瑪正將碎片從毛里抖出來。“凡人叛投了?”
“比那更糟!審判者打算在最壞的情況發生前屠城,而拜恩帝國則鼓動當地人反抗。不用說,雙方都沒有維持秩序的打算。安托羅斯完了。”
她驚呆了:“屠城?”
“用一件可怕的武器,你差點就見到它了。巫師拆解了一部分功率,正準備在安托羅斯試用。對,我看到它了。野蠻、丑陋的東西,根本不配冠以蓋亞的名義。”女巫蒼白的神色,證明了她方才看到的景象有多骯臟。“法則巫師沒摻和。惡魔和咒厄騎士聯手,才勉強與‘秘匣’等人對抗。他們算是平手,沒誰占到便宜。學派巫師也沒什么損傷,但……”
“……安托羅斯已然失陷。”新先知推開門。他似乎剛剛結束集會,并帶來一位高大的同族。后者裹在旅行斗篷里,風塵仆仆,帶著羅瑪沒見過的凌亂氣味。“消息太晚了,巫師不能容忍安托羅斯人壯大敵軍。”
“他們害怕。在正面戰場上,寂靜學派無力對抗死靈,就像兩百年前一樣。”這家伙開口贊同。“倘若安托羅斯人都變成了惡魔,那么這座城市也沒必要守下去了。不過,依我之見,秘匣不會將她拱手相讓。是的,他甚至連尸體都不會給敵人留下。”
羅瑪認得這嗓音。她盯著他,直到他扯下外套,露出金燦燦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