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過多的失落。他還年輕,入行時間不足一年,拍的第二部電影就拿了提名,不能說有多亮眼,但也算成績尚可。
頒獎典禮過后是主辦方在酒店二十八樓舉辦的品酒會,說是品酒,實則卻是變相的商業洽談。此刻宴會廳黎聚集了各國電影屆的知名人物和投資商,他被陳潛帶著周旋了一圈,借口不勝酒力,溜出來透氣,也不知怎么,一個人竟遛達回了十七層,想要回主辦方的房間洗個臉醒醒酒。
十七層里頭空間結構十分復雜,如四面迷宮,且整個酒店一共分了八個門,還按照八卦五行起了對應的名字,派頭十足。
聽說這家酒店的老板是個中國迷,尤其信八卦風水,特地找過中國的風水大師算過的,每個門都曲徑幽深,四通八達。
夜晚很是安靜,空氣里似乎有夜里露水的味道,腳底動一動,鋪在地面上的鵝卵石咯咯作響。
越是安靜,走廊盡頭音量不算高的爭論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本就微妙的氣氛更加敏感,他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氣氛中看到了明溪,被三個女孩圍在一個房間門口。
明溪今天的裝扮有些夸張,禮服裙擺極長,高跟鞋不好走,幾人好似在爭執些什么,并沒有發現走近的時停云。
當她作勢要走,卻在轉身的時候被身后的人踩住了裙擺,狠狠地拌了一下。時停云就紳士地扶住了她,讓她扶著自己整理裙擺。
站在明溪身后的那兩位女士嘴角勾起的弧度瞬間凝固,眼神變得晦暗不明,半晌過后,其中一個染著淺金發色的女士低低笑了起來。
“你敢走出這里,那些照片下一秒就會發到國內所有媒體的郵箱里。”
明溪剛準備起身的動作瞬間靜止了,高跟鞋在地毯上碰撞出很悶的”噠“聲。
幾個人都沉默著,但空氣中有股火藥般的味道,明溪的瞳孔中閃動著仿佛實質的怒火。
記得剛開始那段時間,也曾經因為這些話而感到無可抑制的憤怒,因而曾好多次和人爭吵辯駁,失聲痛哭,試圖反抗,甚至她曾經也跟人打架。那時候初中同學議論說她爸爸媽媽離婚了,躲在外地不回來就是是因為誰都不想要她,把她像拖油瓶一樣扔在舅舅舅媽家里。她氣不過就和幾個女生理論,爭論不休也不知道誰先動起來手,幾個人互相撕扯起來,再加上周圍同學起哄,竟把教導主任都引了過來。
后來學校讓她找家長,她就跟舅媽說了,舅媽把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拉著她去跟人家道歉,讓她幫人家做值日,這樣可以少給點醫藥費。
回到家之后,她半夜起來去廚房喝水,路過主臥的時候聽到舅媽和舅舅商量,說是不是明溪的爸媽真的離婚了沒告訴他們,躲在外地不打算回來,以后還有沒有人給明溪付生活費。
后來整個星期她都在幫那幾個給她造謠的女生做值日,晚上回到舅舅家要做的不是先做作業,而是要先做飯,要給家里每個人盛好飯再吃飯,之后還要洗碗,收拾屋子,一邊拖地一邊聽聽舅媽說這個月你的生活費可要用完了,你再去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下個月的什么時候寄的話,眼淚掉在地板上,很快就會被拖把和著清洗劑一起拖掉,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情緒。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后,還要聽表妹跟她說要是她的生活費下個月不寄來可能就得搬回鄉下和奶奶去住了,這樣她就能自己一個人一間屋子了明溪額頭抵在膝蓋上,她忽然發現自己是這么的懦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兩次被解圍還都是因為時停云。
明溪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時停云,忽然又笑了,笑得很難過,她其實不止一次地羨慕,甚至嫉妒過時停云,為什么明明都是那么相似的境遇,他卻總像個小太陽一樣,無論做什么都不需要考慮后果,為什么,他可以那么勇敢,為什么她自己就不行呢無數次她在夢里幻想著她也像他一樣,能勇敢的拒絕不公平,拒絕威脅,拒絕一切讓她痛苦的人和事,可現實卻是功利的深淵。許多次站在鏡子面前,卻看不見自己,好像被什么隔住了,必須要把微薄的愿望扭曲、折疊才能通過。
她忽然明白了時停云能這樣是因為有人給她兜著啊,他雖然沒有靠譜的家人,但是有愛他的戀人他不管做了什么壞事都有地方去的可她沒有,她怎么勇敢呢她只能去忍耐,去承受,去慢慢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