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哪了”
“記不得了,那時候朋友多,隨便跑去哪家躲幾天再回去。”
“聞斌也挨打了”
“他沒有,我讓他回家的時候把嘴擦干凈了,不要說跟我一起去的。”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放松的姿態有種野性難馴的味道,話也比平常多了些。
白聞賦眼里徘徊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惆悵,對葉蕓說“我小時候性子野,經常跑出去不回家。聞斌粘人,找不到我就著急,我那時覺得這弟弟真是煩人。我父親走得早,在我十一歲那年生病走的。聞斌害怕,我就天天夜里陪他,他跟我說爸沒有了,讓我別再往外跑。沒兩年我還是離了家,出去幾年都沒回來。他恨我食言,再見面他都成大小伙兒了,看到我就要揍我,拳頭朝我掄過來跟我打了一架。我挨了他幾拳,沒舍得讓他吃苦頭。當年離家出去掙錢,跟家里談的條件就是不讓聞斌從學校下來,后面他知道了這件事,對我的怨氣少了些。不過那幾年我們的關系一直是這樣,不怎么說話。”
葉蕓記得從前和聞斌提起白聞賦時,他總是很維護大哥。可能有些話埋在他們心底一直沒說開,以后也沒有機會說開了。
她將手擦干凈,眉梢輕輕凝起。
白聞賦側過頭看向她“你呢,還會時常想他嗎”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毫不避諱地聊起聞斌,在白聞賦問出這句話時,葉蕓試圖在腦中拼湊出聞斌的樣子,忽然,一個可怕的事實讓她的表情僵在臉上。
她能記得聞斌笑起來時的開朗,也能記得聞斌瘦高清俊的氣質,可是她記不起他的模樣了。沒來由的,聞斌的五官在葉蕓腦中模糊起來。
她試圖閉上眼去回想,更可怕的是,腦中出現的竟然是白聞賦的臉。
葉蕓倏地睜開眼,白聞賦的聲音傳來“怎么了”
葉蕓的睫毛不安顫動著,躲開視線“如果我說幾乎不怎么會想他,你會怎么說我”
她等了半晌沒等來回應,轉過頭去,白聞賦的外套敞著,里面是一件針織衫貼在身上,繃出清晰硬朗的身型。
上次同他一起喝酒,白聞賦沒有任何醉態,而今天躺在那卻有種灑脫自如的風流勁兒,染著醉意的眸子看人時都帶著溫度。
葉蕓臉色微紅,問他“你喝了多少酒”
“不少。”
葉蕓想著他能說不少,應該就是很多了,他忙活半天也不吃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醉了。
她又問“你敞著衣裳不冷嗎”
白聞賦的語調里有絲漫不經心的慵懶“手給我。”
葉蕓不明就里,伸手給他,白聞賦將她的手按在胸口,滾燙的體溫立即蔓延到葉蕓的指尖,隨之而來的還有肌肉結實的力量感。
葉蕓呼吸微促,聽見他開口道“我能怎么說你,心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誰、不想誰是你的自由。”
葉蕓就當他醉了,剛要抽回手,手腕卻被白聞賦按著,動彈不得。
“你手怎么這么涼”
說完他就松開了,起了身把烤好的紅薯給她暖手。
“心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誰、不想誰是你的自由。”
白聞賦在說的時候葉蕓并未細想,可夜里躺在床上,這句話便鉆進了她的意識里,在心口蕩起陣陣漣漪。
面對聞斌的亡故,她也傷心過一陣子,但她無法做到像佟明芳那樣整日以淚洗面,也很難裝出伉儷情深的樣子,因此葉蕓心里始終埋著罪惡感,無法道與旁人說。
然而今天白聞賦的話跳出了世俗之見,給她違背常理的情感賦予了自由的鑰匙,拋下了誘惑的餌,牽動著她的思維游走在世俗的邊緣,帶著某種隱晦的大膽,刺激卻也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