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萍的幫助下,沒多久葉蕓便成功從圖書館借閱到一本提及“嬉皮士”的雜志。那本雜志她反復閱讀了好幾遍,葉蕓從雜志中頭一次了解到牛仔褲的由來,美國的淘金熱潮,70年代鉚釘與牛仔褲的結合,太多大膽創新的思想一下子涌進葉蕓腦中。
圖書館位于糧四街的一個平房院內,辦理借閱證需要登記工作單位,還要進行資格審查。葉蕓沒有單位,每次都是托呂萍幫忙。呂萍也熱心,給她找來了許多關于當下時事,或是她感興趣的剪裁與縫制,還有服裝版型的書籍。這些書葉蕓寶貝得很,只要做完家里的事,就會躲在無人處翻閱。
家里的水桶她沒再挑過,無論她起來多早,水桶里的水總是滿的。對此,佟明芳并不知情,也沒特意問過。可葉蕓心里清楚,這些水只有可能是大哥打回來的。久而久之,這件事就像他們之間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誰也沒道破。
白聞賦早出晚歸,跟葉蕓碰面的機會并不多。即便偶爾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也是各吃各的,沒什么交流。在葉蕓眼中,白聞賦的身上總帶著些神秘色彩。例如他沒有工作,卻比有工作的人更加忙碌。他沒有固定收入,對家里人卻從不吝嗇。
一個多月后白聞賦弄回一卷綢緞的料子,佟明芳高興壞了,這是布票也買不來的,給葉蕓和聞斌做被面別提多喜慶。盡管她們并不知道白聞賦是怎么弄來的。
聞斌離開家后,佟明芳待葉蕓還算說得過去。葉蕓手腳勤快,做事細致,即便佟明芳為人強勢,看不慣她整天捧著本書,倒也沒說她什么。
呂萍卻看不過眼,有次來找葉蕓,走門口就聽見佟明芳的聲音“聞斌不是給你留錢了,你拿出來我去找人繡,這么好的料子你要是繡壞了到哪里再去找”
葉蕓小聲回“我會仔細的。”
佟明芳又說了她幾句,葉蕓沒再吭聲。
呂萍等了一會,葉蕓才從家出來。見葉蕓興致不高,呂萍突然提議“不如這周你跟我去舞廳吧。”
“舞廳我不會跳舞。”
“沒事,去了就能學會了。你整天在家看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要對著”
呂萍表情夸張地朝屋子里昂了昂下巴,小聲道“不煩嗎”
葉蕓猶豫著回頭看了眼,呂萍將剛借來的書塞進她手里,壓低聲音“就這么定了,我周六來找你,你得先想個借口,別讓佟大嬸知道你跟我去舞廳。”
舞廳從早上9點開始營業,分上午場、下午場和晚場,是目前城里最流行的娛樂活動。葉蕓晚上不好找理由出門,便和呂萍去了下午場。
這家舞廳是城里開的第一家,裝修不算豪華,年輕人的熱情卻不減。除了趕時髦,追求刺激,享受音樂,這里儼然也成了年輕男女增進感情的場所。
舞廳門口有幾人已經提早到了,在那等呂萍,都是呂萍廠里關系要好的同事。見她還帶了個姑娘來,眉清目秀的,兩男同事向呂萍打聽葉蕓。呂萍毫不客氣地回“人家名花有主了,你們少打主意。”
進了舞廳,昏暗的環境和閃耀的燈光打開了葉蕓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這里絕大多數人衣著樸素,偶有穿著喇叭褲的,戴著夸張配飾的,頭發蓬松得比臉還大的,這種都是場內的焦點。
大家都站在場邊聊天,成群。一開始是四步舞,會跳的找到舞伴享受片刻的快樂和自由。呂萍也和同事上了場,葉蕓掩著笑盯著他們。有陌生的年輕男人走上前邀請葉蕓,她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會,那人說可以教她,葉蕓退了一步,面露為難之色。男人見她不情愿,只好作罷。
舞廳靠里有圓形高腳桌,那里需要買票入座,不便宜,普通人不會去那。
白聞賦坐在最里,淡瞥著場中。葉蕓剛進來他就瞧見了,表情倒也沒什么變化,和身旁的吳老板幾人喝著酒,直到那個陌生男人找葉蕓搭話時,他才眉峰輕蹙。
吳老板是人精,當即調轉過視線,問道“這看中哪個姑娘了要不要我幫你找人去說說”
白聞賦的唇邊勾出一抹冷笑,低頭拿酒。
慢舞過后是迪斯科,絕大多數人都退回場邊,那些穿著夸張的年輕小伙子跑到中間扭胯擺手。葉蕓哪見過這種舞姿,捂著嘴跟呂萍笑成一團。
呂萍在葉蕓耳邊說“待會交誼舞大家都要上場的,你先跟我跳,跳會了我們再跟周豪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