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聞賦從高處下來,挑了凳子坐在門口,低頭扔了根煙咬在嘴上,遲遲未點。
“不用了,我騎車。”
聞斌愣了下“騎車什么時候買的”
“就才買的。”她不自覺用余光瞄了眼白聞賦,他垂著眼,看不清表情。
聞斌不再堅持,只說讓她路上慢點。
葉蕓拿上東西走到門口,白聞賦長腿伸著,她走不過去,步子停頓住,白聞賦依然沒動,好似沒瞧見她要出門。
她低聲叫了句“大哥,讓一下。”
白聞賦黝黑的眸子動了下,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如炬。不過叫了幾天的“聞賦”,他就又成了大哥。
看著葉蕓因為聞斌而哭紅的眼角,白聞賦叼著煙的唇邊勾起冷淡的弧度,邪性、難測。最終他收起腿,放她離開。
剛到裁縫店,附近就有個老客拿著布上門,見到葉蕓便問她“我聽說你家聞斌活著回來了真的假的”
葉蕓緊緊攥著布,點了下頭。那人還想再問,張裁縫抬起視線盯葉蕓看了眼,對那個老客說“你來我這看一下。”
如此,岔開了話題。
然而在葉蕓看不見的地方,聞斌的消息在二尾巷附近悄然蔓延。再加上原本以為會回來的彭亮,反倒回不來了,彭家那邊哭天喊地,這事便越傳越廣。
馬建良的姑姑回村前,去了趟供銷社,打算從城里帶些緊俏的東西回去。聽見別人在議論白家的事情,她留心多聽了一會兒,才知道葉蕓嫁的那個男人活著回來了,這可是皆大歡喜的事兒,她盤算著回村就跑一趟葉家,把這個好消息帶給葉家人。
傍晚,葉蕓騎車回家,聞斌已經站在走廊等她。來回穿梭的人們,小心翼翼地打量,低聲地議論,這些都成了彌漫在上空的烏云,壓在葉蕓的頭頂,讓她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佟明芳燒好了飯菜,葉蕓回到家后洗完手便去幫忙盛飯。聞斌幾乎寸步不離,她盛飯,他就端飯。
白聞賦回到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挨在一起的身影,不知道聞斌對葉蕓說了句什么,她對他笑了笑,一幅和諧溫馨的畫面。諷刺的是,幾天前,葉蕓身旁的男人還是他。
葉蕓不知道白聞賦回來,她將灶臺簡單收拾了下,準備進屋的時候,回過身看見白聞賦的身影靠在她身后的拉桿上,神色復雜地盯著她。
葉蕓的心臟瞬間收緊,瘋狂跳動著。她慌亂地轉過身去,替白聞賦盛了碗飯,將碗遞給他,躲開眼神說“回家吃飯了。”
白聞賦直起身子抬手接過碗,指尖觸到她的手,葉蕓敏感地縮了回去,轉身進了家。
吃完飯,磊子來找聞斌,聞斌跑去走廊同磊子敘舊。葉蕓起身收碗,白聞賦抬起眼簾,接過碗重新放在桌子上,握住了她的手。
溫熱的掌心覆蓋上來時,葉蕓鼻尖便泛了紅,她看了眼門外,雖然看不見聞斌的身影,但依然能聽見他同磊子的交談聲。
她緊張地往回縮,白聞賦似想對她說什么,佟明芳正好從屋里出來,看到這一幕,嚇都要嚇死了,趕忙跑過去對葉蕓說“快快快,洗碗去,我跟你一起去。”
白聞賦抿著唇,眼神冷然地松了手。
從聞斌回來的那天起,葉蕓再也沒用過那臺縫紉機,白聞賦的房門本就常年關著,聞斌并沒察覺出什么異樣。佟明芳在這件事上也是心照不宣,家里現在這個情況,她是一天都不敢外出,特別是到了傍晚后,三個人都在家時,她更是精神高度緊張。
白聞賦很少有機會能同葉蕓說上話。聞斌回來后,對葉蕓的情感,除了男女之間的喜歡,還多了重不太能說得清楚的依戀。只要葉蕓在家,他的眼睛總是停留在她身上,這樣使葉蕓變得很謹慎,愈發回避和白聞賦的交集。不僅是怕被聞斌瞧出什么刺激到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知道還怎么跟白聞賦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