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王羨與靈度大師有約,看完煙花之后慕朝游沒再多待,帶著小嬋向王羨請辭了。
王羨心里亂得很。既納罕今天怎么這么沒出息,又驚訝于慕朝游要走。
女郎來去如風,他怕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忙苦笑著問“我與娘子這兩次巧遇下來,可算得上是朋友了”
慕朝游毫不猶豫“自然。”
王羨松了口氣,笑著說“那這次娘子愿意說姓名了嗎”
慕朝游“我姓慕,名朝游。”
王羨在心中將這三個字默念了一遍,覺得這個名字覺得十分妙,一念竟有些動人。
王羨不敢再念下去了,他彎了彎唇角,柔和得近乎有些柔情了,“今日一別,希望還有能與慕娘子重逢的一天。”
慕朝游一走。
那個小沙彌睜著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看著王羨,看著看著,忍不住說“我還沒見過王公待人這般溫柔過呢。”
王羨這下渾身都覺得不自在起來,但又忍不住要笑“禪心不定。哪關你的事,當心我告訴你家師父去。”
小沙彌年紀小,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他是靈度大師的弟子,也與王羨處得久了,不是很怕他。
王羨性格十分溫和,但骨子里總有些名士高傲的,不愿意蓄伎納妾與其說是清心寡欲,不如說是不屑為之。
小沙彌見好就收,忙側身行了個禮,示意道“王公請吧,我帶王公去見我師父去。”
從敬愛寺回來之后,慕朝游猜測她和王道容之間必有一晤。
王道容一直沒什么動靜,她也不著急,而是繼續準備著她的搬家事宜。
行李她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沒什么可帶的。
宅子她也提前去和小嬋看過了,就在秦淮河南岸的佛陀里,很小的一間,土墻茅屋,但好在帶了個小院子,廚房和廁所都很齊全,采光通風也都不錯,鄰里們的家境也都算小康。
這一年下來,王道容給過她不少金銀玉器,顧家感念她對顧妙妃的相助,亦送過不薄的資財。便是前幾日顧妙妃也特地登門道過謝,帶來了兩馬車的厚禮。
慕朝游還沒傻到“凈身出戶”。她愿意舍血固然是能幫則幫,舉手之勞,但王道容送她財貨,她也不會拒絕。
沒有錢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亂世生存下來。
看中了這個屋子之后,慕朝游就果斷花錢拿了下來。
小嬋在知道她要離開之后很舍不得她,甚至還想讓她帶她走。
慕朝游也舍不得這個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小姑娘。她很清楚自己目前這個狀況,小嬋跟著她才是害了她。只能承諾離開之后她還會時不時回來看她。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一大早王道容便差了阿笪請她去書齋一見。
她到的時候,王道容正在書寫著什么。
少年烏黑的發隨意地披散著,腳上踩著一雙木屐,寬大的白色道袍迤邐委地,如堆了雪浪。
案上的獸形小香爐內正散發著清雅馥郁的茉莉芬芳。
“郎君”慕朝游輕聲問。
少年抬起芳潤皙白的臉,看她一眼,很平靜自然地問,“朝游,你來了”
饒是慕朝游早已經習慣王道容的容色,在他抬眼的剎那間,還是有種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的感覺。
魏晉時,有人去拜訪太尉王衍,見到王戎、王敦、王導等人,又見到王季胤、王平子,回家后對別人說“今日之行,觸目見琳瑯珠玉。”
琳瑯珠玉,芝蘭玉樹也不過如此。
王道容這樣漂亮從容,舉手投足間帶著舊社會鐘鳴鼎食的書卷氣,俏麗中又帶了點冷淡的少年,對于慕朝游這個現代人來說吸引力是很大的。
她知道自己愛慕王道容無非是因為容貌與吊橋效應,這愛慕很膚淺。在她難受了幾天之后,這愛慕不知不覺間已經淡薄了許多了。
她揀了個座位在王道容身前坐了下來,“郎君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