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示意他“你倒不用擔心這個,你看這店里”
劉儉抬頭一看,見斜陽的余暉冷冷清清的灑落在廳堂內,店里桌椅齊整,空空蕩蕩,只有臨窗坐著兩個衣著寒酸的人在對飲,桌上也僅僅叫了一碟姜片。
他有點兒驚訝。
他記得之前來店里的時候,這家店還是熱熱鬧鬧,車馬盈門的,怎么短短一段時間不來這么冷清了
“是出什么事了”
到底是不是田家酒肆動的手腳還未可知,慕朝游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隨口應付說,“前幾天店里有批客人吃壞了肚子,但酒菜是干凈的。”
劉儉頓時了然,“難道是同行暗中搗鬼”
端起碗碟,慕朝游側身向后廚的方向“還不清楚。”
她實在很怕這人又說些什么不著調的話,就存了些趕客的心思,正思索要怎么開口。劉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肢體語言,竟然站起身主動向她辭別了。
“出來了這么久,家里雙親該擔心了。”劉儉說,“今日多謝娘子收留,來日定有重謝。”
慕朝游松了口氣,也跟著客氣了一下說謝就免了之類的客套話。
劉儉走后,又是幾日的冷清。
韓氏日日坐在門邊摘菜,眼看著客人都往不遠處田家去了,氣得眼睛都瞪大了。一連幾日下來,差點兒要擼起袖子去與田家拼命,魏巴和魏沖好說歹說才將人給勸住了。
鑒于一直以來魏沖表現得都像個中二憤青少年,對于魏少年此刻表露出的冷靜,慕朝游稍稍報以驚訝。
魏沖埋怨說“阿游阿姊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只是沒想到”慕朝游挑揀著韭菜的黃葉,想了想說,“你會這么冷靜。”
魏沖嘎吱扭斷了一把芹菜,幽幽地說“難不成阿姊以為我會和阿娘一樣找人拼命”
遠望著魏巴一瘸一拐去拽韓氏的身影。
魏沖忽道“我阿耶與阿娘都不容易的。他倆就不放心我,我哪好再給他倆添亂呢,只能平常多幫襯著,多干點活了。”
慕朝游抿了抿唇角,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慰他,“也就這一陣的冷清,過段時間就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魏沖立刻就笑了,少年人心氣盛血氣旺,一笑,露出一口白皙的整牙,雙眼彎彎的,像天上的太陽橫掃了方才陰霾,暖洋洋的,很蓬勃。
“守得云開見月明見月明這一句話好,那我就在這兒多謝阿姊你的吉言了,這兩天也請阿姊多多擔待些。”
兩個人合力很快就把面前這一盆子菜摘干凈了,魏巴端著籃子去洗,慕朝游拿了掃帚正要掃。
頭頂忽地罩落了一片陰影。
劉儉從車上跳下來,大搖大擺地笑著走進了店里,“慕娘子,我又來找你喝酒了,你們店里可還有什么好酒”
劉儉的到來實在有點出乎慕朝游和魏家人的意外。因為店里本來也就沒幾個客人,四人更是打足了精神來招待。
劉儉也不客氣,吃吃喝喝,無所顧忌,醉了就唱歌,那動靜簡直聲聞三里。醉死了就倒頭大睡。
要說劉儉在建康城中,秦淮列肆,也是有那么一點名氣在的。
有人說過他任情自在,有名士的風度。
每天一大早他駕著牛車就出了門,有時候是和謝蘅一起,王道容不太愛去,很少同行。
有時候是他孤身一人。
駕著車也不干別的,就在城里轉一圈,看到什么新奇的就過去湊湊熱鬧。
然后就是去他常去的酒家喝酒,一喝就喝到日暮。
雖然是個世家子,但和周遭的酒客酒家都打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