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佛陀里停下,王道容叫阿笪在巷口等著,自己進了巷子。
道旁是高矮不一的民居,墻內人家的瓊花如雪開了一樹,細細碎碎地落了一地,地面上鋪的青石板因為年歲久了,磨得油光水滑,石頭縫里長著厚厚的青苔。
他一邊走,一邊看,心里很是新奇。
這便是她住的地方么
他在一處民居間停下腳步,曲指叩了叩門。
慕朝游正坐在院子里跟吳嬸子和魏沖一起包粽子。
她面前擺了兩個大木盆,濃綠的粽葉就浸泡在清水里,另一盆裝糯米。
吳嬸子是前頭就約好要一起的。
魏沖是被韓氏打發來看她的,大早上拎著雞蛋拍響了門,看她倆在忙活,放下雞蛋,自告奮勇也要來幫忙。
將粽葉卷一卷,像個小漏斗一樣握在掌心里了,又舀一勺子糯米塞得滿滿的,左右纏上幾下,裹上準備好的棉線。
一個冒著尖尖角的玲瓏粽子就包好了。
魏沖手笨,一勺的米經他手能漏出半勺。
愁得吳嬸子直嘆氣“哎呀,不是這樣包的,拿來,我再包一遍給你看看。”
慕朝游小時候包過,現在手也生了,不錯眼看著,每一個步驟都牢牢記在心里,包出來幾個丑不拉幾的粽子。
吳嬸子“叫你別來,不聽,嘿,非要來。你看看你包的,別折騰我倆這幾個粽葉子了。”
魏沖“嬸子這說得什么話,粽子葉沒了我去塘邊幫你們打就是了,要多少我打多少。”
“阿游阿姊肩傷還沒好,我可不是得幫襯點兒。”
慕朝游忍不住也笑“你娘可沒讓你幫倒忙來了。”
“我好心幫阿姊,阿姊非但不幫我,怎么還擠兌我呢。”
吳嬸子啐了他一口“擠兌得好,該,叫你整天削尖了腦袋往人家家里鉆。”
魏沖臉騰得一下就紅了“都說了是我阿娘叫我來的。”
慕朝游纏棉線的手微微一頓,心里咯噔一聲,一顆心筆直地沉了下去。
耳邊傳來吳嬸子沒好氣的聲音,“光聽你娘的,我還不曉得你娘打得什么主意”
這也是她這段時間來最操煩的事了。
聽到這里,慕朝游暗暗嘆了口氣。
近來不知道韓氏怎么想的,老想著把她跟魏沖湊一起。剛開始慕朝游還沒覺得,但自她傷后,魏沖一天幾乎要跑來三四趟。她才漸漸覺出不對勁來。
他酒肆就不用照看嗎少了個青壯勞力,魏韓夫妻忙得過來嗎
每次魏沖都會說,是他娘叫他來的。
少年是很老實的,沒什么心眼,她問什么就答什么,待她也和從前一樣沒什么分別。
慕朝游當然不會以為魏沖是喜歡自己,如此一來,那極有可能便是韓氏在亂點鴛鴦譜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韓氏說這件事,只能放任魏沖一趟接一趟地往她家里跑。
總歸等魏巴腿好之后,她就要辭職了。慕朝游嘆了口氣,心道,就隨它去吧,韓氏既沒點明,這也不是什么好開口的事。
正思量間,門口忽然傳來“篤篤”兩聲敲門聲。
沒等到回應,頓了一會兒,又是“篤篤”兩下,很耐心,也很沉穩。
慕朝游訝然抬起眼,丟了粽子,走了過去,“誰啊”
待看清門前站著的人之后,她愣了一下,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王郎君”
王道容正站在門前,手還保持著叩門的動作。
少年烏發白衣,靜悄悄地站在春風中,身邊栽了一株柳樹,融融燦燦的春光水波一般在他臉上一晃而過,照得皮膚清透,眉眼如春山迢迢。
微風托起他寬大的雙袖,他身姿清瘦,便如同春日里最鮮嫩的柳葉。少了幾分艷色,多了幾分清雅。
“慕娘子。”瞥見她來,王道容神色鎮靜地收回手,朝她略點了點頭,行禮道好。
慕朝游“你怎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