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容未被觸怒“你叫魏沖”
魏沖心中警鐘長鳴“你做什么”
王道容垂眸,嗓音仍淡靜而溫和“你誤會了,我與你阿游阿姊是朋友。”
“去歲我自巴蜀返京,路上遇到朝游,曾與她有同路之誼,又怎會害她”
魏沖大腦嗡鳴得更厲害了。
“至于她身上的傷,的確是我拖累了。”
王道容耐心解釋,“你應當知曉,我出生世家,世家都是外表看著光鮮,實則藏污納垢,為了爭權奪利,不惜殺傷人命。前幾日,朝游便是遇上了前來殺我的殺手。”
慕朝游也怔住了。
她壓根沒想到王道容會徐徐地跟魏沖解釋這么多。
魏沖張大嘴,迷茫地瞧著他“你不怪我”
王道容“朝游的朋友亦是容之好友,你關心則亂,容又豈會責怪。”
魏沖默默閉上了嘴巴,但神情還是警惕著的,并未因為王道容的三言兩語放松了戒備。
氣氛好歹是沒這么劍拔弩張了。
慕朝游見狀,怕這兩人再生沖突,干脆回到院子里拿了幾個粽子出來,叫上王道容跟自己去不遠處的那棵柳樹下。
“正逢端午,郎君將這幾個粽子拿去吃吧。”
魏沖年紀小,做事莽撞,她不得不替他轉圜。慕朝游無奈地將粽子遞到王道容手上,無不真誠地說,“阿沖少年心性,他父親魏翁幾個月前冒犯了個高門子弟被打折了腿,情緒難免激烈了點,但他沒有壞心,望你能看在他孝順的份上寬宥他這一次。我代他向你道歉。”
王道容垂眸納了,“朝游包的粽子,容定要仔細嘗嘗的。”
慕朝游感覺十分愧對他“這下你也該知曉,我為何不想讓你們相見了。”
王道容前腳才舍命相救,后腳她卻將他拒之門外,委實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慕朝游內心掙扎,她自不會忘記王道容之前為救她性命以肉身替她擋刀的恩情。穿越到這個世界,回家已成奢望,而今她只想盡最大努力守住身邊寥寥幾個親密的朋友,守住這平淡溫馨的日常生活,守住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或許在旁人聽來未免有些胸無大志,沒出息得可笑,只是這簡簡單單的愿景卻是她如今生活下去的動力。
“這樣吧。到底是我沒盡到地主之誼。”慕朝游想了想,也覺得今日之事做得不地道,便說,“郎君若不嫌棄,過些時日我再請郎君進來坐坐,只有你我二人,屆時,我定當好好作陪招待,還請郎君務必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
王道容“朝游有這個心意,此乃容之幸,又怎會怪罪只是容近來尚有雜事纏身,無暇他顧,莫若一月之后罷。”
“既然朝游有客,容也不便再繼續叨擾。”
王道容微微頷首,躬身行了一禮,“告辭。”
他走后,慕朝游這才回身去找魏沖。
魏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嘟嘟囔囔問“阿姊那個人”
慕朝游沒好氣地叫他過來,“都說了是我的朋友了。”
魏沖被她噎了一下,好半晌才說“反正我不喜歡他。”
少年滾了一身的灰,慕朝游順手幫他拍干凈了,“人家對你態度不是挺好的”
魏沖悶悶,“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尤其他他那個眼神”
“怎么”慕朝游瞧他郁塞,有意打趣說,“難道你還想讓人家給你送個秋波”
魏沖頓時因她的惡趣味郁悶地鼓起了個包子臉“阿姊”
“誒呀,阿姊你不懂。”
少年說完就不吭聲了,一雙墨眉緊擰著,緊緊地望著王道容離去的方向。
他總覺得
這個貴族少年的態度雖然確實無可指摘。
魏沖的腦海中飛快掠過王道容烏黑平靜的雙眼。
他不喜歡他看的視線。
高高在上。
他的言辭是柔和的,動作也是漂亮的。但那纖長的眼睫垂落下來時,視線淡如遠翠輕煙,空山窅然,水落無痕,雁過無跡。
這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他時,就好像在看腳下一粒無足輕重的塵埃,道旁朝生暮死的蟲子。
阿笪正坐在車轅上發呆呢,遠遠地,忽然看到王道容走了出來,手里還提著一串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