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瓔甚至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這個人,才越過那一堆贊美之詞,看向最后的署名。
很多眼熟的名字,也包括魏琰敬重的太傅、她的義父,被她當作家人的杜太傅。
魏琰批閱的,是準奏。
梁瓔對著那字看了許久許久,而后輕輕放下合上。可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心態吧,她倒是沒有什么失態的舉動,出了御書房就去了第二個地方,鳳儀宮。
那里張燈結彩、布置得喜氣洋洋。
可梁瓔竟然暢通無阻地到達了最里邊。
在殿門口時,就聽到了里面的討論聲。
“欽天監算了兩個合適的日子,皇上您覺著哪個合適”
因為平日里都是以妃位相稱,導致方才梁瓔第一時間對薛凝的名字感到陌生,但這個聲音,她并不陌生。
“你來決定吧。”
這個聲音,梁瓔更不陌生了,大概讓她陌生的,是那語氣里曾經獨屬于自己的縱容。
“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讓我決定呢”
方才的消息得到了應驗,梁瓔有些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了,她的耳邊嗡嗡作響,有些站不穩的身子搖搖欲墜。直到又聽到一個人的名字。
“這幾日不知怎么的,總覺著有些緊張。林芝,你在宮里陪我兩天好不好”
“這”回答她的人,語氣有些遲疑,“于禮不合吧”
那熟悉的女聲,讓最后一絲支撐她的支柱也轟然倒塌,梁瓔想起方才在書房里看到的奏折、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署名。
后來想想,其實最可悲的,并不是當時眾叛親離的自己有多可憐,而是當一切事實擺在面前時,她還是自取其辱一般,用顫抖的手推開了那扇門,仿佛是想求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屋里的幾人一同看了過來,而后又
都愣在了那里。
梁瓔也看到了鳳袍,那件宮女們所說的看一眼就移不開目光的鳳袍。
真漂亮啊
“梁瓔。”魏琰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你怎么出來了怎么穿這么少那群下人怎么伺候你的”
他一邊說,一邊在向自己走過來。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是體貼溫柔,滿眼都是對自己的擔心。
梁瓔避開了魏琰伸過來的手,她看向那鳳袍,在無聲而固執地等著魏琰的一個解釋。
她與魏琰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也遠遠超過了男女愛情,所以不聽他親口說,梁瓔不信。
這一路上,她替魏琰想了許多借口,她相信魏琰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寧愿他告訴自己,他迫于局勢,只能先委屈自己。
可她等來的,是男人的情真意切對另一個女人的。
“我與阿凝,自小就認識了,也早就私定過終身。薛家與她,一直都是支持我的。”魏琰抿了抿唇,像是在找合適的話語來解釋,“我答應過她,皇后的位置,是她的。”
冷酷無情的聲音,戳破了她最后一絲幻想。
梁瓔忘了自己是怎么離開那里的,只記得男人看向自己時,愧疚不忍的神情。
她聽到薛凝說了一句“她現在應該是想靜一靜。”
所以在自己離開后,追出來的只有杜林芝。
“梁瓔”她跟在梁瓔后面,聲音聽起來滿是心虛和內疚,又不知如何解釋,“我”
梁瓔突然站住,她好像快瘋了,如果不做些什么,她好像要瘋掉了。她猛然轉身,死死地抓住了杜林芝的胳膊,忍不住大聲地質問她,像是要把胸中的憤怒都宣泄出來。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要騙我”
“我把你當作家人的,我愿意用生命守護的家人,你們怎么能這么對我”
“我對你們來說,算什么”
聲聲泣血,喉間彌漫著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可空蕩的四周回響起的,就只有那不成語調的“啊啊”
她已經是個啞巴了,一個連委屈與憤怒,都無法表達的啞巴。
杜林芝應該是聽不懂的,但她好像又聽懂了,她看起來手足無措,臉上是痛苦的掙扎,囁嚅著嘴唇,說了一聲對不起。
梁瓔終是放開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