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突然多了重量,是周淮林拍了拍她的肩。
梁瓔曾經也遺憾自己無法叫一聲歲暖的名字,無法應一聲她的“娘親”,可此刻都釋然了。
哪里能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呢或許就是有這樣的殘缺,才讓她不至于覺著如今的一切都太過虛幻。才能讓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切都是真實的。
無論是曾經的苦難,還是如今的幸運。
歲暖的周歲宴沒有過去太久,周府就陷入了空前的繁忙之中。
原因無他,皇帝南下巡視各州,下一個目的地就是峻州。周淮林作為峻州刺史,周家很有可能要接待皇上,是以上上下下都尤其重視。
這幾日家里不是修繕陳舊的墻壁磚瓦,就是移植了不少盆栽點綴花園。
梁瓔這日還發現院里的下人都少了些。
丫鬟跟她解釋“說是皇上要親臨,怕我們不懂禮數,最近都輪流去聽課哩。”
甚至還有心思活絡起來的,來跟梁瓔打聽皇帝的喜好“弟妹之前不是在宮里待過嗎知曉皇上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嗎”
梁瓔微僵,不過還好她還未想好怎么回答,周淮林就回來了,三言兩語把人打發了出去。
周淮林送人出去,梁瓔在里間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哎呀,就是試一試嘛。這家里真的是要出一個娘娘,也是光宗耀祖之事。”
周淮林回了什么,梁瓔也沒聽清。她的心情自知道了魏琰要來就不太好了,這會兒也是神情懨懨地靠在床邊。
隔了一會兒,周淮林才重新進來。
他還抱著歲暖,小家伙一進來,就含糊不清地叫著娘親。聽著她的聲音,梁瓔臉上不自覺就轉為了笑意,人也坐正了,對女兒伸出手。
周淮林將歲暖放到了地上,小家伙邁著不甚穩當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娘親。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將梁瓔的不悅一掃而空,她在歲暖快要靠近時就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有些重了,再有兩年她就該抱不動了。
小家伙手里還拿著一小塊梨在啃,被母親抱住后,就將那梨往母親的嘴邊湊“娘吃吃。”
梁瓔哭笑不得,親了親她的臉頰。
也好,她想著,讓魏琰親自看看也好,看看他失信了的所有安樂,自己如今都已經得到了。
魏琰來的那天,周家的所有人都在外迎接了。
梁瓔隨著老夫人站在第一排。
其實原本以她的輩分也站不到這里,只是考慮到皇帝對她的重視,老夫人特意把她安排到了自己身邊。
沒一會兒,魏琰的轎子就到了。
隨著那一聲“皇上駕到”,梁瓔已經隨著眾人跪下了,可有一會兒,卻并沒有聽到魏琰從轎子里下來的動靜。
她不知道轎子里的男人心懷忐忑地將自己上上下下又整理了一遍,甚至連下巴處剛剛修理好的胡子也摸了一遍。
明明他今晨已經對著鏡子看了許多遍了,也確定了萬無一失,甚至覺著銅鏡里留了胡子的自己看起來溫文儒雅,挑不出毛病來。
可這會兒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的那種心情,他又開始不自信起來,覺著衣服穿得不夠好看,覺著不該學周淮林留胡子的。
僅僅是想象著梁瓔的目光會落在自己身上,他就緊張得無所適從,卻又隱秘地期待興奮著。
如此停留了好一會兒,才下了轎子。
看到跪在地上的梁瓔時,魏琰又后悔自己耽擱的時間太長了,往那邊的腳步都帶上了幾分急切,又生生忍住。
他聽見自己用著盡量平穩的語氣說了“平身”。
梁瓔也起身,她的腿看著并無異常,還能扶著旁邊的老夫人一同起身。
那頭稍稍抬起時,魏琰能多看清了一些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