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糜芳就轉過身,打算去城頭
糜陽則要領著劉禪、魚豢往復道方向入內城。
“我不去”
哪曾想,劉禪直接否認了糜芳的吩咐,“關四哥總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長這么大,除了在子龍叔的鎧甲里經歷了次戰場殺戮外,還從未見過兵戈可那一次我與子龍叔七進七出,我年齡太小了,什么印象也沒有”
“關四哥就總是教導我,說我連兵戈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理解這戰場怎么可能理解父親、理解二叔、三叔,理解孔明師傅,如此想來,其實我就像是那唐僧,連妖怪都沒見過,連那障眼法聽說都沒聽說過,哪里能辨的出真假,到最后故步自封、一意孤行、偏聽偏信,只能做出錯怪了猴子的舉動我時常在想,你們總是將我困起來,那豈不是讓我長大了也變成那唐三藏一樣迂腐,一樣故步自封”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人當建非常之功,我不想關四哥總是能建功,也總是能高瞻遠矚,可我卻也想見識見識,看看那攻城是有多洶涌,守城是有多殘酷”
劉禪的話還沒講完
可糜芳、馬良卻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好多成語啊
也是好一番深入淺出、鞭辟入里的見解呀
按理說如今非常時節,強敵壓境,他們不應該因為劉禪的話語而驚詫不已,更不應該過多的去留意。
可當這個遠近聞名的頑童,這個劉備口中不學無術的不肖子能說出這么一番“鞭辟入里”卻不乏“真知灼見”的話語時,無論是糜芳,還是馬良都很震撼。
似乎很有道理啊
“爹”糜陽也道“我覺得阿斗公子說的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了。”劉禪挺直了胸脯,原本虎頭虎腦的模樣,一時間也變得嚴肅了起來,“至少,該讓我見識見識,什么是攻城,什么是守城”
是啊
誠如劉禪所言,歷史上的他在鄧艾偷渡陰平,姜維尚在前線抵抗時,直接開城門投了
這也是劉禪最為人所詬病的。
但事實上,他這輩子別說打仗了,他見過攻城,見過守城,了解過這些么
什么都不知道,那對這戰爭就是兩眼一抹黑,除了學唐三藏聽之任之,固執己見外,還能做什么
這也就難怪歷史上的劉禪會聽信奸佞之言,難怪在成都包圍戰中,他會毅然決然的放棄抵抗,開城投降。
他啥都不知道,拿什么抵抗拿腦袋與一腔熱血么
反觀糜芳,劉禪的話讓他恍然了一下,可他連忙搖了搖頭。
大戰在即,他可沒空去想這么多,索性大手一揮,“既是三弟這么說,那我就不管你了你小心些吾兒你保護好阿斗公子的周全一旦情況不對,即刻退入內城”
“是”
隨著糜陽的一聲答應,糜芳、馬良迅速的走出望樓。
因為提前有準備,又因為這江陵城的城樓上有趙云坐鎮的緣故。
故而一切準備就緒,那些剛剛歸來的糜家兵士,迅速的改變戰法,由進攻改為防御,每個人眼眸中異乎尋常的堅毅。
眼看著
吳軍的攻城還需要一些軍械上的準備。
糜芳開始做最后的動員。
“諸位都是我糜家的部曲,許多都是從東海就做我糜家的門客,一直跟我到這江陵,別的我糜芳就不說了,你們也都知道,江陵城新城可有三成是咱們糜家的。我糜芳也都給你們分到了每人的所得少的一個院子,多的三、四個院子,還有商鋪,還有田畝別看你們一個個豁出命,費心勞力像是狗一樣辛苦的在駐守這江陵城,可你們的家人,卻能整天優哉游哉的在城里收租,你們的兒女,一個個活的逍遙似神仙”
糜芳說著說著,語氣提高了幾許,“關家老四,也就是我三弟,他是什么樣的人不用我詳加類述了吧他手中有這江陵新城七成的地,這些他告訴我,除了一半是給沔水山莊用的,另外的,就是用來賞賜給有功將士的誰特娘的想讓家人收更多的租,誰特娘的讓兒女活的更逍遙快活,就都給老子握緊你們的武器一刀一刀的把功勛給老子捅出來”
話說到這兒,糜芳的聲調已經激昂到了頂點。
“可有一條,你們千萬記住了,若是江陵城破了,不止是咱們沒了,咱們的家人沒了,咱們的地也沒了,好日子更是一去不返,特娘的老子當年是在東海,隨著劉皇叔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子再不想去過那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的鬼日子,弟兄們潑天的富貴,我跟我三弟已經擺出來了,就看弟兄們能不能守住了”
隨著糜芳這一番慷慨激昂話語的吟出,這支歷史上被譽為“渣一樣”的糜家軍,此間所有的兵士,他們眼芒中本就不多的恐懼與擔憂全都不見了。
那一雙雙犀利的眸子里,突然間滲入了綠油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