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瑛沉默了。
他的身軀僵硬得厲害。
或許他心里也明白她故事里的暗喻意味,可是他似乎拒絕接受。
他沉默良久,才陰著臉,沉聲問道“假如沾染了無法抹去的污泥,你就不喜歡了是這樣嗎”
謝琇
他到底是怎么能把一個故事曲解成這樣的他是不是故意要氣她的
“不,不是。”她立刻出言滅火。
“并不是說就不喜歡了只是,很替它遺憾。”
“它沾染了泥污而本來我或許再小心一些就可以保護它免于此難了,為此,我感到十分傷心。”她坦率地說道。
高韶瑛又沉默了片刻,最后嗤地一笑。
“太晚了。”他輕聲說道,聲音里竟似有一絲傷感之意。
“我遇上你的時候,已經遲了”
謝琇
“不,瑛哥”她急聲道,勒緊他的腰間,猛地抬起頭來仰望著他。
“想要回頭的話,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晚”
“你還有機會的,瑛哥我拼命也要為你找到這樣的機會,所以”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忽然低下頭來,重新壓住了她的唇,壓得緊緊的。
他的手托住她的下巴,輕輕往上一抬,便于他俯首下來,啃噬她的嘴唇,從她口中汲取力量;雖然是一種類似借由自己的身高對她進行壓制的姿態,但是他的身軀卻顫抖得很厲害,像是下雨的天氣里,風吹過劍南高家后山上的竹林,那一叢叢簌簌抖動的竹子,又濕,又冷,又緊張,又空茫
“琇琇,琇琇”
他在氣息膠著、唇齒相依之間,低低地喚她。
“你要愛我”
謝琇
她剛剛已經被這個吻攪得有若一團漿糊的大腦,忽而被這短短的一句話弄得清醒過來。
愛你然后,又如何呢
不知為何,他們初次親吻時,在劍南高家后山的那一片竹林間,他撐著一柄上面繪有晴空與飛鳥的傘,站在雨中,看著狼狽的她的畫面,又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現在想起來,她才注意到一件事。
那柄傘的傘面上,分明畫著的是一群飛鳥。在那群飛鳥的斜下方,還有一只頭也不回地離去、與它們背道而馳的,離群的孤鳥。
那寓意多明顯啊,可惜她直到今日才讀懂。
“瑛哥”她喃喃地說道。
“你這樣下去,很危險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她試著去理解他,但是,那太難了。
雖然他的處境已經明明白白地被擺了出來,但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不同的人,對同樣的一件事,解讀也是不同的。
她竭盡全力想要找出這其中所有的因素,好去求解這個難題;可是她似乎還是沒能找到正確答案。
她只能依照著自己對這種情境的粗淺理解,拼命地拉住他,把他往回拽,想要拖他離開那里,那處深淵。
可是,他的吻漸漸地停了下來。最后,他離開了她的唇上,只有那只托住她下巴的手還在原處。他垂下視線,仿佛居高臨下地在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那樣就能從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里,猜到她的內心所想一樣。
謝琇回視著他,不知道自己還應該再說什么才好。
太無力了。
語言竟然能無力蒼白至斯。
她從少年時代開始,就一直壟斷學校里演講比賽的冠軍,甚至曾經越級挑戰,與比自己年齡大上好幾個年級的學長學姐們同臺競技,而贏的人一直是她。
她從未有一天,感覺到自己說什么都無濟于事,說什么都無法挽回這個人,說什么都無法讓他多信任自己一點,說什么都無法讓他安心地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到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