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瑾靠著那座只到他腰間高度的小小祭壇,微弓著腰,雖然初見時那股挺拔的姿態消失了,卻別有一番體不勝衣的病弱美感。
謝琇一個激靈,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是欣賞顏值的時候啊
她慌忙說道“您現在就回府吧如何呢,都大少爺我是徒步來此的,但我可以扶您到大路旁,然后傳訊給玹二哥,讓他去通知貴府來接您,或者讓他找輛車來”
都瑾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又喘息了一陣,甚至還閉上了眼睛,顯得很痛苦似的。
然后,他重新睜開了雙眼,注視著她,低聲應道“不不必勞動扶光。我家的馬車此時應已經到來了,就在森林外面的大路上是我讓他們等一下再來接我的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這里要做的事情”
啊,謝琇好像有點明白了。
他是偷偷來到這里的祭壇,想要拜祭一下家中的逝者的嗎他是在顧忌著家中唯一剩下的弟弟的感覺嗎因為在府中大張旗鼓地拜祭逝者,或許會揭開弟弟心中的傷痛
畢竟他自己都還這么年輕,他的堂弟此時想必也只是個小少年,乍逢巨變,心志受創,想要逃避回想這個殘酷的事實,也是很正常的事對嗎
謝琇這么想著,不由得更加放柔了一點聲音。
“那我扶您去外面的大路上吧”她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見。
都瑾又閉了閉眼睛,輕輕喘息了兩聲,像是在竭力平復著胸中隨時都要爆發出新一陣咳嗽的有害沖動似的。
“有有勞了。”他輕聲應道,“在那之前勞煩謝姑娘把那張符取掉吧,背后的衣服上貼著一張符走出去給別人看到了,總不好看”
謝琇“哦、哦好的。”
她雖然有點擔心沒了祛病符的加持,從這里走到路邊的一段路上,都瑾會不會再度陷入剛剛那種快要把心肺都從咽喉間咳出來的劇咳之中,可是都瑾說得也有道理,后背貼著一張黃符,成什么樣子呢
她探手到他身后,一下就扯下了那張符紙,低頭一看,紙上畫著的紋路已經淡了好多。
應該是剛剛那一陣咳嗽的同時,祛病符起效了吧。
謝琇扶著都瑾,感受到他幾乎是把身軀的一多半重量都不自覺地放在她的身上,這才能夠勉強站立行走。他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森林中走出的時候,果然見到一輛馬車停在路旁。
鎮尾這里靠近山林,平時沒什么人來往。車夫見到居然是一個小姑娘架著自家少爺從森林里出來的時候,驚得一瞬間好像呆住了,隨即慌忙跳下車,和謝琇一起,費了一點力氣,才把都瑾架到了車上,坐進了車廂。
謝琇覺得這一頓勞動簡直比除妖還累,她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薄汗。
都瑾靠著車廂的墻壁,微微仰起頭來喘息著,雙眼也合上了,好像累極了似的。
謝琇有一點提心吊膽地望著他。
然后,就看到他緩緩地重新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望著半跪在他面前、正打算查看他的狀況,仿佛準備著萬一有什么不對,就再度把那張可笑的祛病符啪地一聲拍到他胸口上的她。
謝琇
她直到這一刻才驀地意識到,自己好像為了查看他的狀況,而離他太近了。
她剛剛費盡全力把他架進車廂,搶在他身軀脫力摔倒之前,及時把他整個人砰地一下丟在鋪著厚厚氈毯和錦墊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