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略有些風,清風吹過亭榭,吹得他青袍的下擺微微飄動。
他單手環抱著那架古琴,右手只是虛虛搭在琴身上,當風而立,衣袂飄飄。
謝琇“”
啊,又來了。
她那點文學造詣又在蠢蠢欲動。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里忽然涌上了兩句別樣的詩。
“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
可是,這兩句詩的意思,可不怎么太好啊
其實這兩句詩,是在感慨知音易逝。所以在原詩中,緊接著下面兩句就是勸酒的。
謝琇抿了抿唇,把那兩句詩從腦海里甩掉了。
她迎著都瑾的目光,同樣向著亭中大步流星地走去。
都瑾在謝琇開始往亭中走的那一刻就微微笑了一下,爾后居然沒有在入口處等著她上來,就轉身走到那張已經陳設好的琴案旁,將那架古琴在案上擺好,然后一撩衣袍的下擺,就那么瀟瀟灑灑地盤膝坐了下來,雙手輕輕搭到了琴弦上。
他先是調試了一下,確認這架古琴并沒有因為剛剛的意外而摔壞,也能正常彈奏;緊接著,他的指尖在琴弦上拂過,帶起一連串流暢優美的旋律。
謝琇正在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臺階,聽到這段旋律響起的時候,不由得腳步一頓。
這段旋律比她在現世里聽過的那一曲還要復雜一些,但毫無疑問,就是浣溪沙的曲調。
因為都瑾似乎完全沒有等待她這位聽眾到場坐下的意思,就那么合著琴曲,曼聲吟唱起來。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他將最后一個字拖得長長的,手下的琴調卻陡然錯雜繁復起來,由強而弱,最后漸漸淡出。在謝琇走到他的琴案之傍的那一刻,他指下剛好彈完最后一個音符。
謝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的腦海里充斥著的叫好聲都是極為現代的,什么“好聽”、“安可”、“
avo”哪一個也不適用于現在的場合。
她梗了一下,極為艱難地在自己匱乏的夸夸詞庫里找出了一句來。
“甚妙。前人有詩云大珠小珠落玉盤,想必就是如此吧”
都瑾修長的手指還停留在琴弦上,他抬起眼來望著她,自然也看到了她那不自然的神態和語調。他垂下視線想了想,忽而噗地一聲輕笑。
“是嗎”他輕描淡寫地應道,頭是低著的,讓謝琇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這首詩寫的應該是彈奏琵琶,并非瑤琴吧”
謝琇“”
啊今天你到底還要抓我多少個bug才夠
或許是她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的現狀,很好地取悅了他,讓他重新獲得了以往“懷玉公子”無論在任何風雅之會上,無論是作詩屬文、琴棋書畫,還是清談大道,全部都沒有落于下風過的那種快意;于是他低低地笑了出來。
他仿佛已經盡力自抑了,甚至抬手握拳,將右拳抵在唇邊,好像那樣就能掩蓋住從他的喉間逸出的一連串笑聲似的。
可是他的肩頭微微顫動著,臉也垂下去,像是在今日的清風里愉悅地簌簌作響的一叢綠竹,整個人身上都透出一股愉快之意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