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試圖替她找什么理由,只想趕快擺脫這荒謬的、令人惱怒的一切。
他渾身發痛,甚至感到后背上還有一片地方,隱隱地在發熱發燙,最后好像簡直要從那里燒起來一樣。
他又驚又怒,試圖掙脫,甚至試圖立刻放棄都懷玉這具軀殼,如同他突襲都家大宅、破壞謝玹的陣法,大開殺戒的那一晚那樣,將神識從鄭安仁的軀殼中抽離,逸散逃去;然而一切的嘗試都無濟于事。
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一個冰冷又可怕的現實
他的神識,被牢牢地鎖困在都懷玉這具軀殼里了
他的腦海里嗡嗡響,四肢百骸上捆住的那一道道無形的絲線卻是愈掙愈緊。最后那一道道原本細如絲線的靈力,全都化為如同鐵鏈一般牢固又沉重的鎖鏈,捆縛住了他,困住了他,讓他無法逃逸,不得脫身
他聽見她又在輕聲地笑。
她甚至伸出手來,愛惜一般地捧住了他的臉。
他這才發現她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被咬得鮮血淋漓,食中一指的指尖亦是被血染紅了。
或許那一道可怕的、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鎖妖符”,就是她以己身的鮮血繪成的吧。
善果一族的鮮血,毫無疑問,會對這種古老的符咒產生巨大的、特定的加成作用。
但她右手上的傷口依然在絲絲縷縷地滲出鮮血,她卻恍若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樣。
她捧起他的臉,手上的鮮血便也同時沾染到了他的肌膚上。
都懷玉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上,右頰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駭人艷色。
而她的目光卻顯得那么憐憫,那么感傷。她的指尖滑過都懷玉的那張昳麗的臉,在他白皙的肌膚表面斜斜劃下一道艷麗的血痕。
她輕聲說道“既然你喜歡做都懷玉你就永遠都做都懷玉吧。”
長宵死死盯著她,目眥盡裂,難以置信。
他氣急敗壞,怒道“你”
謝琇卻好整以暇地慢慢撫摸著都懷玉那張如玉雕一般的臉孔。
“只是,別再去招惹我哥哥。”她低而清晰、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注定要成為世間傳奇,不應止步于此。”
“別去算計他,也別打他的主意。這樣的話,我或許還會對你仁慈一些”
她一字一句地緩緩說著,慢慢瞇起了雙眼。
那清澈明亮的目光被隱藏在長睫之后,仿若再也看不分明。
“懷玉。”她最后嘆息一般地喚道。
長宵想要冷笑,想要立刻斬釘截鐵、意志堅定地拒絕她所說的夢話。
謝玹也是身負世間大氣運者,倘若他能能吞噬了那份大氣運,說不定說不定他就能戰勝這上古符咒的神妙力量,重新掙脫出來,擺脫她的禁錮
可是當他張開口,只說了一句“謝十一,你在做夢我決不會答應你”的時候,還沒能把接下來那句“而且我還會把你殺掉”的威脅之詞說出來,就感到自己的心臟一緊。
體內禁錮他的重重疊疊的鎖鏈,乍然化為無形的鐵爪,一下扣住他的五臟六腑,并毫不留情地猛然扣緊
他不知道這符咒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下一刻就猛然嘔出一口鮮血
這還不像是上一次他為了騙取謝十一的同情與愛憐而假裝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