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壓抑下自己想要一步跨上,從那些健婦手中把小折梅搶回來的念頭。
他的雙手垂落在身側,不著痕跡地緊握成拳,手背上都繃出了青筋。
那幾名壯漢神情警惕地掃視四周,見其他雜役與店鋪押車跟來的伙計都嚇得低下頭訥訥無言,方有一人大聲說道
“各位見笑了這是我家少爺新納的小夫人,因為不幸滑了胎,傷心過度,不太正常了一時不察,竟叫她跑到了這里來各位莫怪,莫怪”
在那人的訕笑聲里,盛應弦聽見自己的牙齒被咬得格格響。
似是接收到他身上無言逸出的強大怒氣似的,被那幾名健婦拽住手臂的紀折梅忽而抬起頭來。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在半空中捕捉住他的。
他看到她睜大雙眼,用力地瞪著他。
他知道,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是不可能搖頭阻止他的。
可是
她咬住下唇,目光明亮而執拗地,死死瞪著他。
他情知她假裝成已入彀中之模樣,可以探得曹隨暗中下藥劫走小娘子的全過程,這樣即使他們除了師妹之外,一時之間找不到其他受害者,她也可以作為最直觀的證人出現。
再加上師妹當時是真的中計,被藥倒而昏迷了一段時間,記憶也因為藥性出現了混亂,即使肯作證,只怕也說不清楚;并不如像她現在這樣從頭到尾都保持清醒,一樣樣都牢記在心里,可以述說分明。
而且,有她牽扯曹隨的注意力,或許他就可以覷到空子做些別的
可是,眼看著那幾名健婦要把她重新拖拽回曹府的側門之后去,他還是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
但就這一步,攔在側門前的那些壯漢里,先前發話的那人就將視線投向了他,不客氣地喝問“喂,你是誰叫什么”
盛應弦咬緊牙關,忍下了要再度上前的沖動,低眉垂目地答道“小人是來送酒的伙計,賤名阿炙。”
那壯漢一聽,倒是笑了兩聲。
“阿炙”他上下打量了盛應弦幾眼,道“老子就好心告誡你一句,不該看的別多看,我家少爺的小夫人也是你這等人看得的”
盛應弦頰側的咬肌微微繃緊又放松,他垂首道“不、不敢。只是剛剛小夫人發作起來,可、可怕得緊可嚇死人了”
那壯漢聽了,倒是哈地一聲冷笑出來。
“沒辦法,腦子壞啦。”他用一種輕蔑的口吻說道。
“誰叫少爺還念著那張臉呢也只好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起來了”
盛應弦“”
他怕這人再不走,自己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壓下去的怒火,就又要重新翻涌上來了。
那些人雜沓的腳步進了側門,去得逐漸遠了。側門內外搬貨運貨的仆役們重新又開始了行動。
站在這一片熱鬧聲中,盛應弦轉過身去,面朝著馬車內,假意在整理貨物,只把一個背影露給旁人。
不這樣做的話,他擔心自己難以控制的怒色就要浮到臉上來了。
小折梅到底知不知道這是怎樣黑暗的一家人曹隨搶走的那些小娘子,根本不是去給他自己做什么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