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應弦
他猛地睜開眼睛。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伏在牢房的欄桿上,借著四周被那名跟來的獄卒點燃的更多燈盞的亮光,盛應弦看清了她的樣子。
他驀然翻身坐起,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折梅”
他是那么震驚,甚至下意識用力地猛眨了好幾下眼睛,以為自己是雙眼發花了,產生了幻覺;可是當他數度將雙眼闔上再睜開之后,她依然還在那里,伏在牢房的木質圍欄上,雙手各抓住身側的欄桿,雙眼睜得大大的,一直緊緊盯著他,就好像下一刻就要穿過那些欄桿,撲到他的身上來一樣。
盛應弦猛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到欄桿旁。
他知道自己的模樣談不上好,數日來只草草沐浴過一次,因為躺在干草上,此刻想必身上、頭發上,都沾上了許多草屑;而且因為這里也不能換衣服,他穿的還是那件當天入獄時穿的靛藍色長袍這已經比這座牢獄中的其他人都強些了,畢竟那些人穿的都是白色的囚服。
可是,她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墻上新點燃的燭盞映得她肌膚生光。在黑暗幽深的牢獄之中,她仿佛就是沖開夜幕、踏破天光的那一縷日影,竟然令他忽而有些目眩神奪。
他站在她面前,模樣狼狽,還隔著一道寬寬的欄桿,中間的縫隙極為有限,甚至不能讓他這樣的成年男子把自己的一只手伸出去。
于是,他用右手五指的指尖,伸出狹窄的欄桿罅隙間,緊緊捏住她搭在欄桿上的那只小手的手掌,用力得自己的手背都有絲泛白了。
他低聲又喚了她一遍“折梅。”
他并不感到自慚形穢,也并不感到心虛愧喪。他清白正直,并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盡管他此刻的外表談不上好,他也深信她并不會因此而嫌棄他。
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緊緊抓住她的手,以傳達那些他未曾說出口的、他說不出來的情緒。
可是他這種拙于語言,卻仿佛正好安慰到了她緊張的心情。他看到她垂下視線望著他們相握的手,微微一頓,輕聲笑了。
“弦哥,你很掛念我,是不是”他聽見她低聲問道。
盛應弦
誠然她說得沒錯,但是誰會這么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啊而且這里還是刑部大牢
聽了她的話,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心頭激蕩,而是立刻慌張地四下張望,這才發現剛剛帶她進來的那名獄卒,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并且背朝著他們,好像一點兒也不怕她會挾帶什么工具或兇器,助他越獄似的。
盛應弦“”
小折梅沿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笑了一下,悄聲道“看來剛剛那塊銀子給得太足了一些”
盛應弦差一點兒要下意識地從狹窄的欄桿里強行伸出手去捂住她的嘴。
怎么能公然在刑部大牢里說自己剛才行賄了獄卒的事呢
只可惜牢房的圍欄間隔太窄,他的大手無論如何是擠不出去的。
可是小折梅看透了他的想法,噗地一聲失笑,凝視著他,輕聲道
“弦哥,你真可愛。”
盛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