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本應立場微妙地相對立,見了面即使不是打得你死我活,也應該吵得天翻地覆。
不應該是這樣氣氛和諧的啊
而且,陸飲冰還大方地擺了擺手,道“罷了,我知道紀姑娘對我多有偏見想必是心里怪我將盛指揮使拖下水,是也不是”
紀折梅冷笑道“你倒是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陸飲冰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道“紀姑娘的熊熊怒火,快要把在下化成煙了在下又哪能毫無所覺呢”
宋槿月“”
啊,這兩個人居然還針鋒相對地聊了起來,真是奇哉怪也。
她開始不安了起來,看看紀折梅,又看看陸飲冰。
空氣中仿佛浮蕩著一股火藥的氣味,就好像只需要一個火星子,就能瞬間引燃這個房間里令人窒息的空氣似的。
她不由得期期艾艾地問道“陸大哥,你是早就算出來,我離開侍郎府以后,紀紀姑娘會暗中跟蹤我,以找到你的下落嗎”
陸飲冰聞言笑了。
“是啊。”他干脆地點了點頭。
宋槿月
“不過,這樣也好。”在宋槿月自責落淚之前,陸飲冰又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雖然空有報國之心,但我只是一介江湖人士,要掀動朝堂風波,靠我一個人可怎么行呢”他吊兒郎當地笑道,把目光投向皺著眉頭的紀折梅。
“我看不慣那些鳳子龍孫、朱紫高官們趾高氣揚的樣子都是為了那個位子流著口水算計百出,誰又比誰高貴些”他冷笑。
“若是個好人上位,倒也罷了但那些人里,哪有甚么真正的好人啊,對了,盛六郎倒是算一個,因此他下了大獄”
紀折梅啪地一聲拍了桌子,震得桌面上的茶壺茶杯都一陣叮里咣啷作響,倒是成功打斷了陸飲冰的話。
“你罵其他人我不管,但事涉六郎,還請慎言”她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宋槿月覺得紀折梅那句話說得直是咬牙切齒,雖然用的是客套的措辭,但語氣卻全不是那么客套,反而像是想要把陸飲冰的骨頭都碾碎似的。
陸飲冰渾不在意,笑了一聲,繼續道“啊,這么說來,我是有點對不住盛指揮使不過,不把他拖下水的話,我也想不到還有誰地位足夠高,又能這么方便地讓我陷害啊”
唰的一聲。
一道白光劃破夜色,繼而砰的一聲,是什么堅硬的物事撞入掌心的聲音。
宋槿月
她此時才看清,被陸飲冰握在手中的,竟然是一只茶壺蓋
桌上的那只茶壺是最普通的白瓷,此時缺了蓋子,壺中的茶水也已失了熱氣,依然靜靜放在桌面上。
而陸飲冰若不是及時出手抓住那只壺蓋的話,那硬瓷的壺蓋就要徑直砸到他前額上去了。
陸飲冰咂了咂嘴。
“嘖嘖,脾氣真是太暴啦。”他說,“盛指揮使即使在江湖上也有幾分聲名,卻不料中意的竟然是這種悍女嗎”
宋槿月從他的話中聽出一點端倪,愕然地望向坐在一旁的紀折梅。
陸少俠的意思是在說,剛剛丟出壺蓋、差點把他的額頭砸出個大包的,竟然是紀折梅
紀折梅哪里有這么好的身手了她不是一直留在江北盛家村里,早年喪父,后又喪母,無依無靠,才不得不上京投奔師兄的無知村姑嗎
可是陸飲冰與紀折梅,哪個人都無意于為宋槿月解惑。
紀折梅冷哼道“你若還是不修口德的話,下次飛過去的就不是茶壺蓋了。”
陸飲冰笑著,把那只茶壺蓋啪地一聲重新又扣回茶壺上,說道“罷啦罷啦。真相總是傷人的紀姑娘,你想想,若我有一些真相想要揭露,又不知道那些龍子鳳孫、高官顯宦會不會為了遮掩真相而直接將我滅口,你會怎么做”